“再远，人家不也是有去到的吗。再远，那不也比在这强。”</p>
后半句话算是深深刺痛了曹安堂的心。</p>
梁实诚赶紧找补。</p>
“安堂兄弟，你别往心里去。村里谁都明白，要不是你，去年俺们就得想法子出门讨生活了。能撑到现在，你的恩情俺们都记着。要怪，就怪这贼老天，咋就不能好好下场雨！”</p>
梁实诚抬手一指天空，怒骂出声。</p>
骂也骂过了，可那又有什么用。</p>
曹安堂深吸了一口气，看看后边老梁家一大家子人，尤其是还抱在怀里的老梁家的大孙子，轻声道：“这冬天呢，越往北走，越冷，给孩子穿厚点。”</p>
“明白，俺这心里都有数。走走是冷，可要是真等到地方了，那也就开春了。”</p>
“行，梁大哥，我等你从春天里给我寄回来信。”</p>
“好，走了！”</p>
“不送了。”</p>
随着曹安堂最后一句话，梁实诚摆摆手，刚转身出门，曹安堂咬咬牙又是一声呼喊。</p>
“梁大哥，等一下。”</p>
曹安堂扭头过去，打开了猛子弄出来麻袋，从里面数着数的报出来一堆红薯，快步送过去。</p>
“你家明天一天的数，多了的，我也没有了。”</p>
那些红薯抱在怀里的那一刻，梁实诚一个大老爷们瞬间泪流满面。</p>
“梁大哥，哭啥。要走也是越走越好的。收好了吃的，别让人抢了就行。”</p>
“谁敢！谁抢我和他拼命！”</p>
一大家子人就这么离开了生活了几十年的家乡。</p>
曹安堂默默坐回到小方桌前面时，看着祝口村的长长一串名单，拿起笔来，在上面几户人家的名字上画上了叉。</p>
一天就走了四家。</p>
曾经热热闹闹的祝口村，现在已经冷清的不知道像什么样子了。</p>
猛子往前走两步，欲言又止。</p>
曹安堂叹口气，抓着头顶的头发，闷声问道：“猛子，我算不清楚了，你算算咱村还能撑多久。”</p>
“哥，不用算，走再多人也撑不到过年。你别忘了，不光咱村，还有大队里别的村呢。咱这边有富余的话，按你说的，得给别的村匀过去。”</p>
猛子不敢再说劝曹安堂也走的话了。</p>
但残酷的现实就在眼前，谁能避得开？</p>
曹安堂把手里的笔一扔。</p>
“不算了。猛子，你去发吧。我再去地里看看，看看还能挖出来点什么。”</p>
“哥啊，整个大队的地咱都翻了多少遍了？你现在就算是能找出来块金子，又能有什么用？大队仓库里还有种子呢，那能撑到过年……”</p>
“不行，种子不能动！”</p>
“那就等着饿死吧！”</p>
猛子这些年，头一回和曹安堂顶嘴了。</p>
曹安堂又怎么会不明白猛子说的那些。</p>
可还是那句话，走也不能走，留也没盼头，难道就真的过不了明年那个年？</p>
他仰着头地看周围，看着看着，突然蹭的下站起身。</p>
“算了，不撑着了，早晚都要走这一步，那就走吧！”</p>
猛子听这话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张嘴问道：“安堂哥，走哪一步啊？你决定要咱一起离开家了？”</p>
“不是离开家，是别的法子。猛子，去通知各村的生产社主任，都到大队开会。”</p>
“开会？”</p>
“对，我有法子找到吃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