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拖着人出了门，有了点亮光之后，曹安堂差点吓蒙过去。</p>
眼前这俩是人吗？</p>
别是炸的脸皮都没了，就剩骨头了吧。</p>
不对，这是……防毒面罩？</p>
短暂的稳定心神，曹安堂也看出来两张好似骷髅一样的脸，其实是古怪的防毒面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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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是看明白了，但等那俩人摘下来面罩，露出本来面目的时候，他就感觉无比的崩溃。</p>
“黑蛋？二愣子！怎么是你俩？”</p>
难以想象曹安堂此刻的心情是有多么颠覆。</p>
而瘫坐在雪里的那俩半大孩子好像根本没有经历了爆炸的那种惊恐感觉，尤其是黑蛋竟然还有点兴奋地一把抓住了曹安堂的手臂。</p>
“安堂叔，怎么是你啊。咋样，我厉不厉害，这可是我第一次制作炸弹成功呢！”</p>
曹安堂有些懵。</p>
随后就看到旁边二愣子扯着满身黑灰的衣服爬站起身，满脸沮丧和幽怨的表情，冲着黑蛋一声怒斥。</p>
“曹定中！我早告诉过你配比是有问题的，你这叫成功吗，你想炸死咱俩？”</p>
“呀，二愣子，郑老师不是说科研的道路上总有失败相伴吗。没事，没事，咱们重新来过。这次换你，还不行。”</p>
“行，但是你不准指手画脚，只能看着。”</p>
“好啦好啦，我知道。”</p>
两个孩子似乎完全忽略了曹安堂的存在，就那么争论着，又回了好像已经没太多完整东西的黑漆漆房间里。</p>
曹安堂是真的傻眼了，不自觉后退两步，结果下一刻又是两张带着怨怒目光的黑漆漆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惊得他再度后退。</p>
“你是什么人？不知道实验室禁止外人靠近吗？”</p>
黑脸二人组中的一个厉声发问。</p>
曹安堂艰难咽口唾沫：“你们又是谁？”</p>
“我是郑楠。”</p>
“我是姜成！”</p>
黑脸二人组异口同声一句话：“走开，实验室周围二十米不准外人靠近！”</p>
说完，这两人也回了屋里。</p>
片刻之后，屋内亮起来手电筒的光，屋外的人足以看清里面俩大人对着俩少年进行细心教育的场景。</p>
在曹安堂看来无比严重的爆炸情况，偏偏到了这几人的眼中就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事情。</p>
他的思想被彻底颠覆了。</p>
直到还夹杂着积雪和黑灰的棉大衣被人扔出来，房屋门关闭，黑漆漆满是破洞的半截窗帘拉死，隔绝了外界一切目光，曹安堂才大脑一片空白的默默转身。</p>
这一转身，就看到了学校大院里数不清学生老师的异样目光。</p>
别人是个什么心情他不知道，但他看得清楚那吕自强脸上挂着的不屑冷笑。</p>
“无知是阻碍人类进步最可怕的东西！一次小小的试验失败而已，竟然有人这么紧张，简直可笑！哈，哈哈……”</p>
刺耳的笑声回荡在冷风中。</p>
不少人也想笑的，但想起来曹安堂的身份，只能强行忍着。</p>
唯有付粟锦快步过来，手忙脚乱拿自己的围巾围在曹安堂的脖子上，顺手拿过棉大衣使劲抖掉上面粘住的东西。</p>
……</p>
“安堂，你还在生我的气吗？”</p>
自行车行驶在厚厚积雪的路面上，付粟锦揽着曹安堂的要，秀发贴在爱人的脊背上，轻声问出这句话。</p>
曹安堂叹口气，使劲摇摇头。</p>
“粟锦，我怎么会生你的气。”</p>
“要不是为了来接我，也不会闹出来这些烦心事。”</p>
“哎，你这叫什么话。就算是有再多的烦心事，看见你就什么都没了。对了，粟锦，黑蛋和二愣子那是弄啥呢？还有那俩，叫啥来着？”</p>
“郑楠郑老师和姜成姜老师。”</p>
“对，就是他俩。他们也是县中学的老师吗？”</p>
“不是的，他们就是以前住在镇小学的两位科研知识分子，后来县中学扩建完成，县里条件好了，省里也派人来咱这开了进修班，他们才过去的。他们不教课，就是整天在实验室里不知道弄啥。偶尔也会拉着学校里表现优秀的学生去实验室做些小实验。黑蛋和二愣子以前就和他们熟，现在更熟了，天天凑在一起。”</p>
随着付粟锦的解释，曹安堂就不停的干咽唾沫。</p>
他见过郑楠和姜成这俩人，就是去年在镇小学的时候，远远看见过一次。</p>
犹记得那时候，镇小学的老李还说那俩人一直在研究炸什么，曹安堂很是不屑地以为对方说的是炸菜丸子的那个“炸”，结果……</p>
“不是，粟锦啊。他们搞的那些也太危险了吧。黑蛋和二愣子跟着他们不会出事吧，县中学也没人管管？”</p>
“咋管？连校长都不敢管，县里都指示过了，他们需要什么就得给什么，任何人都不准去打扰。不过，也没出过事。今晚上那种情况很常见的，学生在里面的时候，郑老师和姜老师都很谨慎。只有他们俩的时候，那才可怕。我听人说，有一回儿他们实验室的屋顶都塌了半截，都以为他俩得去医院了。结果，那两位老师连衣服都没换，就换了间实验室继续搞。”</p>
付粟锦的话断断续续传来。</p>
曹安堂的手都有些抖，使了好大劲才稳住车把。</p>
庆幸吧。</p>
幸亏镇上的条件差，要不然一个小小的梁堤头镇小学都不够那俩人折腾的。</p>
唯一让人不放心的，也就是黑蛋和二愣子那俩孩子跟着这样的人学习，能学成个什么样，</p>
自打考上了中学，俩孩子都是在学校宿舍里住，原以为可以让他们更安心学习的，谁知就是闹这些。也不知道安良哥和安俭哥他们知道了真相之后，会咋想啊。</p>
曹安堂思绪飘飞，冷不丁的，就感觉腰上环抱的手臂紧了些。</p>
“安堂，要不，明天我去和那位吕老师道个歉去吧。”</p>
这话一出，曹安堂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p>
“不准道歉！”</p>
“安堂！”</p>
付粟锦也有些着急了，仰起头提高了声音。</p>
“安堂你不知道，他们是从省里来的，都是有身份的人。真要是写文章批判你，很有可能上报纸的。到时候，还会影响你的工作。”</p>
“我工作勤奋认真，怕他们写那些臭文章？”</p>
“可现在都在支持知识分子畅所欲言啊，他们说的话，肯定会被人重视的。”</p>
“重视个……”</p>
曹安堂想骂人，但还是硬生生把脏话咽了回去，闷哼道：“就那个叫吕自强的，算什么知识分子。他和那个吴昊顶多就是思想有问题的知识青年。要说知识分子，那人家郑老师和姜老师才算是知识分子。那不要命搞研究的劲，我服。他们，呵，我没打他们满地找牙就不错了！”</p>
“可是……”</p>
“没什么可是的，粟锦你放心，这事我心里有数。”</p>
曹安堂打断了付粟锦的话，主动转移话题。</p>
“粟锦，那个去济南进修的事你是怎么想的，你想不想去？”</p>
这话一出，付粟锦沉默了。</p>
曹安堂张了张嘴，同样说不出更多话语。</p>
凌冽的寒风中，只有一句微不可闻的轻声呢喃回荡。</p>
“我去了，你和砖生怎么办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