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仆役在前头引领着孙火,仿佛是要让他这个乡巴佬游园开眼界般,一路七转八转地走过了许许多多的长廊,沿路上尽是亭台楼阁和花园水池,极尽奢华和阔气。
从未造访过如此富丽堂皇所在的孙火,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还是对此感到相当的吃惊。
走完这一段眼花缭乱令人意犹未尽的长路之后,孙火被引进了一座豁达宽敞的花厅之中。也不知此处平时是做什么使用,有别于先前所看到那些建筑的华美炫丽,而是被布置得古朴淡雅,看起来很是舒心。
花厅呈八边形,分上下两层,下层好似富贵人家的的庭院般,错落有致地栽种着不少争奇斗艳的花草,而在花厅的中央处,却还另外开出了一方三丈大小的圆形水池,只是池中除了清水之外就再无他物,不见寻常应有的水植或游鱼。
围绕着这个水池,分散地摆放了不少配套的碧绿木桌和白色玉椅,其中的一大部分已经被先到之人所占据。
上层所在,是每隔一段距离就悬垂了一副绘有不同内容墨画的竹制帘帷。以孙火的目力,很快就从帘帷的缝隙中看出了后面另有空间,是做遮蔽之用,只让里头之人可以看清外面,却无法从下层看见里面的具体情形。
尝试着放出一缕神念往最近的单间探去,只是才到帘帷之前孙火却发现其被一层无形的障壁所挡住,无法再前进分毫。他当即明白了过来,不再做好奇的尝试。
两名仆役很是识趣地等到孙火把周围环境打量得差不多的时候,这才引领着他来到下层一处空着的座位,随后便告罪了一声退出这座花厅。
落座之后,孙火看到木桌之上除了白玉酒壶酒杯和一盘灵果之外,右上角的位置还标着一个数字“一百二十八”。
抬眼环视了一圈已经到场等候的众多修士,一个个却都默不作声,安静无比。他发现除了几个人无法感应到具体气息之外,修为清一色地全都是和自己相同的练气期,这倒是印证了他先前的想法。
除此之外孙火还注意到许多人和自己一般,都是以“真面目”示人没有遮盖,这样的情况也让他感觉放心了不少。唯一感觉到不安的是,他在这些人中并没有发现木鑫。
按照原先的猜想,不管木鑫进来做什么事,应该是不会错过这样一场拍卖竞宝会。万一真是自己眼花看错了而人又没有进来过,事后追究起来自己恐怕不好做出交待了。
带着纠结的心情,孙火在这花厅中足足干坐了两三个时辰之久。期间陆陆续续地也有更多修士被百雀阁的仆役引领着加入进来,基本将下层准备好的座位都坐满。
正当他已然坐得心生不耐之意,冒出是否要做放弃参会这样丢人举动的念头时,花厅内却凭空响起了吱呀的摩擦声。循声望去,却是入口的那扇大门正缓缓地合上,在“轰”的一声后便完全关住了。
腾地一下就从座位上站起正要往外扑出,孙火却猛然发现周围的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立刻醒悟过来地又低头坐下,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的发热。
紧随其后的却是花厅内骤然一黯,掩去了所有的光芒,连带着解了孙火要被他人众目睽睽注视的围。
接下去发生的事,却是让他看得目瞪口呆起来,连刚刚自己的窘况都抛之脑后。
一条散发着白色荧光的丝带,从花厅的顶部缓缓垂落向中央的水池,刚好照亮了这小小的三丈之地,宛如一道光柱从天而降落在了水面上。
同时悠扬的萧声凭空在大厅之内响起,空灵、清逸,似山风,似流泉。就连孙火这个自认不曾接触乐理的粗俗人,也不自觉地沉浸于其中。他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幽山之中的鸟雀,与群鸟一起无忧无虑地嬉戏啄食。突然之间不知哪来的一声尖鸣,随后又高飞而起,翔弋于蓝天之上,览众山之小,经四季沧桑。
恍惚间不知过了多久,萧声悄然匿没,光柱之内再出异象。
一片片的六角雪花,从其顶端纷纷扬扬地飘然洒落,向着四面八方散去。孙火不自觉地伸手接下了面前的雪花,看着这晶莹剔透之物在手心中存留了片刻后便化为一片冰凉的水滴,心里仿佛被触动了什么,却又说不清楚。他很惊讶,这还是平时认知中寻常不过的飘雪吗,为什么此刻一点都不像俗物。
池中的清水,很快就被这散落的雪花所覆盖而冻结,变成了一整块坚冰。终于,一个窈窕的身影手握着垂落的丝带,如飞天的仙女般飘然而落,亭亭而立。
琴瑟鸣,钟鼎击,紫衣翩然缎绸扬;冰上舞,凌燕飞,莲裙飘逸国城倾。
此时此刻,孙火不得不承认,先前酒楼中那名儒生所说的幻灵姬应该就是眼前此女,而且也真当得起那样的评价。能够这样欣赏她的曲和舞,要付出先前的三十块灵石和之后木鑫的责问这样的代价,那也是值了。他从心里冒出这样的念头。
待到这位幻灵姬舞毕站定,幽暗的花厅才又逐渐转亮,再现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