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影子决不能没有主人。</p>
交手至今，荆无命已明白他们所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强敌，决计不能有半分留手。</p>
所有他用了右手剑。</p>
比左手更快、更歹毒、更诡异的右手剑。</p>
上官金虹虽惊讶荆无命的表现，但两人配合多年，很快就调整金环，适应荆无命的右手剑。</p>
这一次，两人全力出击，气势更甚。</p>
直如海浪奔涌，山石倾塌。</p>
直如闪电狂蛇，风云惊动。</p>
在这两人疾风骤雨、雷霆暴动般的攻势之下，阿飞背逼的连连后退，剑光越发黯淡。</p>
“来到好！”</p>
玉连城面上却显露出兴奋之色，前所未有的兴奋之色：“不知你这一招飞环无影，比不比的上我一式‘无定’。”</p>
他的剑已刺出，他的人与剑已开始有了动作，一种很‘缓慢’、很优美的动作，又像是一阵风那么自然。</p>
或者说，这一剑本就是风。</p>
只是这阵风很快就发生了变化，一缕无形的清风忽然变成狂风，在整个密室中席卷开来。</p>
这是狂风，这也是剑风。</p>
无所不在的剑风。</p>
下一刻。</p>
就听“叮叮叮”的声音不断交击作响，火花四溅。</p>
这剑风不断与金环交击。</p>
金环漫天，可无论金环在哪里，这一股风就吹到哪里。这一股狂风不但将金环压制，而更多的风向上官金虹本人和荆无命吹了过去。</p>
上官金虹额头已有冷汗。</p>
他早已了解过无瑕三式，可等真正迎面无瑕三式时，才知这一剑的奥妙已远超他的想象。</p>
或许这一剑有破绽，但这破绽就如狂风席卷大地，又有谁能注意到。</p>
更何况，玉连城也并非只有一式无瑕。</p>
下一刻，剑势再起，如一股神山拔地而起，充塞整个视野，刺破苍穹高空，剑气如天河般倾泻而来，连绵无边，永无休止。</p>
……</p>
…………</p>
李寻欢、郭嵩阳、天机老人也已赶到广阔的庄园外。</p>
他们虽知今日就是玉连城与上官金虹的决斗之日，但玉连城却未告诉他们具体时间。所以等他们知道消息，就不免来的晚了一些。</p>
这当然是玉连城故意如此。</p>
对玉连城来说，和上官金虹决斗也是一种享受，他并不希望别人来破坏一种享受。</p>
纵然李寻欢、郭嵩阳等人不出手，可他们只要站在一旁，就足以给上官金虹压力，让那龙凤双环不能发挥全部威力。</p>
但李寻欢等人还是赶到了。</p>
他们瞧见了庭院前遍地尸体，伤口宽薄、深浅都别无二致，显然是被同一人所杀，而且死亡时间也相差无几。</p>
天机老人抽了口旱烟：“这是‘无定’的第二种变化。”</p>
郭嵩阳道：“一共出了两剑，第一剑杀的最多，至少有四十人。”</p>
李寻欢叹道：“好可怕的‘无定’，别人能一剑杀一人，已能算是狠辣无情的剑法，它却还一剑数十人。”</p>
郭嵩阳道：“剑本是用来杀人的。”</p>
李寻欢只是一叹。</p>
两人走进院子中，很快又看到了十八具尸体。</p>
郭嵩阳目光一凝：“是阿飞动的手。”</p>
天机老人点了点头：“一剑穿喉，干净利落，是阿飞出的手。而如是玉连城出手，他们绝不会活的太久，也跑不了那么远。”</p>
李寻欢眼中闪过欣慰之色：“无论如何，他总算是活过来了。”</p>
很快，三人又走进了大堂，看到了向松等人的尸体。</p>
天机老人看了看，语气很笃定：“还是无定，不过是无定的第一种变化。”</p>
李寻欢道：“这几人都有兵器谱的实力，玉兄的剑法……实在是神乎其技。”</p>
而郭嵩阳看着尸体上的伤口，人似乎已痴了。</p>
他已能想象到，那一剑的风情，是如何的风华绝代。</p>
终于，天机老人来到了一条甬道。</p>
甬道的尽头有扇门。</p>
门关得很紧，而且从里面上了闩。</p>
玉连城在里面、上官金虹在里面，他们的两条影子也在里面。</p>
李寻欢走到门前，试着推了一下。</p>
门是铁铸的，至少有一尺厚，世上绝没有人能撞开。</p>
李寻欢苦笑一声：“看来我们只能等了。”</p>
等，无疑是一件很难熬的事情。</p>
而门开的那一刻，也无疑是最牵扯人心的。</p>
因为他们不知道，从门里走出来的玉连城，还是上官金虹。</p>
而如果是上官金虹从门内走出来。</p>
那他们一定会为玉连城和阿飞报仇，只是绝不是现在，而是要等到上官金虹吃饱喝足，再好好睡一觉后。</p>
他们就是这样的人。</p>
至少李寻欢、郭嵩阳是。</p>
郭嵩阳道：“你们认为谁会赢？”</p>
没有人回答。</p>
因为没有人知道答案。</p>
李寻欢忽然道：“我们出发的时间已不算太早，按理来说，他们早已分出胜负才对，怎么还在密室中。”</p>
这一次，得到的答案还是沉默。</p>
因为另外两人也不明白。</p>
玉连城等四个人中，阿飞和荆无命都是一剑击出，绝无后路的剑客，玉连城和上官金虹走都属刚猛霸道一路，决出胜负的时间不会太长才对。</p>
难道又发生了什么意外。</p>
然而，在死一般的沉寂中，一道声音忽然响起。</p>
“和上官金虹这样的高手决斗，其中滋味不亚于品尝一道宫廷佳肴。一定要慢慢吃，慢慢品味。吃的越慢，享受的越长，越能品味出其中别样滋味。”</p>
说话的声音并非出自天机老人或郭嵩阳之口，而是来自门内。</p>
不知何时，门已开了。</p>
从门里慢慢走出来两人，赫然是玉连城和阿飞。</p>
玉连城和阿飞活着，那么这一场输掉的人当然是上官金虹和荆无命。</p>
虽然赢了，不过玉连城似乎并不太高兴。</p>
他满面萧索道：“而每吃完一道佳肴，或击败一个算得上是对手的人时，我就会感到很难受，就会有着说不出的萧索寂寞，这一点各位都应该明白。”</p>
门已彻底打开。</p>
李寻欢等人也看到了上官金虹。</p>
——已变成尸体的上官金虹。</p>
这位枭雄死的时候，似乎也同常人没什么两样，充满了惊慌、恐惧、怀疑……</p>
他仿佛到死也不肯相信，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剑法。</p>
那是一种连绵不绝，却如天河倒泄般的剑法。</p>
他那又稳无形的龙凤双环，就在他的旁边。</p>
金环上布满了剑痕，像是在一瞬间被无数柄剑击中，其中一柄突破了金环的防御，更刺入了上官金虹的胸膛，血如泉一般涌出。</p>
紧接着，李寻欢等人也瞧见了荆无命。</p>
荆无命竟然没死。</p>
荆无命的对手是阿飞，阿飞没有杀他。</p>
李寻欢原本并不明白阿飞为什么不杀荆无命，但很快就已明白。</p>
荆无命正如木头一般伫立在旁边，眼神空洞洞的看着上官金虹的尸体。</p>
荆无命人或许没有死，但他现在也只不过剩下一个空空的躯壳。</p>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又如何能再杀死。</p>
除玉连城外，郭嵩阳的武功或许并不是最高的，但他却是唯一一个剑客，他能看到的，比李寻欢和天机老人更多。</p>
他看了看上官金虹的尸体，又看向玉连城，忍不住问道：“你的武功似乎远比我们想象中要高？”</p>
这个问题显然其他人也很想知道答案，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p>
而玉连城沉默了半晌，道：“武林中，我已近乎没有敌手了。”</p>
郭嵩阳道：“近乎？”</p>
这并不是一个很准确的词。</p>
玉连城道：“还有一人恰巧和我是平手，胜负难分？”</p>
郭嵩阳精神一振道：“是谁？”</p>
玉连城已大步向门外走了出去，轻轻一笑道：“那人有个绰号，玉面神剑。”</p>
“玉面神剑？”郭嵩阳眉头一皱，又看向李寻欢、天机老人，他们却都摇了摇头，表示未听过这人的名字。</p>
这时，玉连城已快走出甬道，众人忙追了过去，但玉连城却离他们越来越远。</p>
“你要走？”阿飞突然喊了一声。</p>
“不错，我要离开了，诸位有缘再见。”</p>
玉连城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酒壶，仰头灌了一口，人越来越远，只有缥缈的歌声传来。</p>
“江湖笑，恩怨了。”</p>
“人过招，笑藏刀。”</p>
“红尘笑，笑寂寥。”</p>
“心太高，到不了。”</p>
“人会老，心不老”</p>
“……”</p>
歌声却也渐渐的听不见了，李寻欢的人的影子被斜阳拉的很远、很远。</p>
……</p>
这一日，六绝狂客归隐，不见仙踪。</p>
有人说他是同前辈沈浪、熊猫儿等人一样，已坐船海外，不问江湖事。还有人说，他接管了金钱帮，暗中谋划着一切，操控无数人的生死荣辱……</p>
江湖名侠豪杰辈出，上演着无数精彩故事。</p>
但“六绝狂客”玉连城，却是永不落幕的传奇。</p>
关于他的事迹，也永远在江湖流传。</p>
还有一个谜团，伴随着“六绝狂客”的传说，却永远留在了江湖，成了无解的谜题。</p>
——玉面神剑究竟是谁？</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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