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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四章 新扬州八怪(1 / 2)

乾隆四十八年 一万只熊猫 更新时间 2022-04-02

 话说汪中为了这次文会,这些天里是吃不好睡不好。他眼看着那些来自岛国的学者要么开始去北海镇医院参观,要么就被林子平带着去勘察铁道线路,心里越发焦急。

来北海镇已经两年多了,赵新要干什么,汪中自认已经差不多看明白了。然而他越是明白,就越要为儒者、为道统争取出一条大道来。

汪中私淑顾炎武,而顾炎武的学术思想主要概括就是两点,行己有耻和博学于文。而在其政治理想上,多着眼于风俗人心,鄙弃王阳明那套心性空谈,在政事上切实发挥利弊。也就是后来所说的“内圣外王”,体用兼备。

换句话说就是,别跟我讲什么心不心花不花的,把学问落在实处,有用才是真的。

为了保证汪中的人身安全,减少因文会带来清廷的关注,他所乘坐的雷神号在苏北外海的五条沙附近等了两天,直到射阳湖那边传来人员已经抵达阜宁的消息,这才派船将汪中送上了陆地。

等汪中当天晚间抵达射阳湖的徐庄时,那些包括洪亮吉、江藩、焦循、钟怀在内的好友也都乘坐马车,在夜幕低垂后陆续进入了徐庄。

当洪亮吉在人引领之下,一路从牲口棚走进宽敞明亮的后堂时,他一眼就看见了已经年过五旬的段玉裁正一脸微笑的看着他,于是便顾不得旁人,当即上前握住对方的手道:“若膺兄,没想到竟然把您都给惊动了!”

段玉裁笑道:“你洪常州能来,我这个老头就不能来了?他汪容甫搞的神神秘秘的,说什么要挽道统于危及。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看看?”

段玉裁比洪亮吉年长十一岁,也是时下有名的经学大家。此人二十五岁中举人,曾任国子监教习,之后屡试不中。期间他师事戴震,乾隆三十五年授贵州知县,两年后调到四川。到了乾隆四十五年,47岁的段玉裁一下问道:“容甫,你给大家讲讲,如今北地是何模样?”

汪中正要回答,洪亮吉插话道:“若膺兄,不妨坐下再说,让容甫喘口气。”

众人这才纷纷落座,不过因为年龄,中举时间不同,又重新排了座次。说起来后世讲的江湖中人排座次,其实就是跟文人学的。

在场的人里,段玉裁是戴震的大弟子,所以众人论资排辈,段玉裁便坐了左首头把交椅,汪中坐了右首的头把,之后依次是刘台拱、洪亮吉、江藩、焦循、钟怀、黄承吉。

清代汉学自顾炎武开山以来,由阎若璩、胡渭奠基,惠栋开创,至戴震集其大成,以至顶峰。而从乾隆中叶开始,随着四库全书馆开馆,帝王“治道合一”的形象塑造臻于极致,彻底掌握了文人的话语权。而文人们再也不敢议论朝政,点评政治是非,于是在学术发展上便出现了“人人许郑,家家贾马”的盛况。

无数学者以儒家经典为中心埋头考据,认为典籍越古越真,所谓“凡古必真,凡汉必好”,与着重于理气心性抽象议论的宋明理学不同,形成了后世著名的“乾嘉学派”。

这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以惠栋为首的“吴派”和以戴震为首的“皖派”影响最大。吴派的特点就是搜集汉儒的经说,加以疏通证明。简而言之就是“只要汉朝的典籍就是好的”;皖派则重视三礼中名物制度的考证,从音韵、文字学入手了解古书的内容和涵义。

而扬州学派既继承了吴、皖两派的特点,又发展和超越两派之上,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这一派以金坛段玉裁、高邮王念孙为首,源头虽然是戴震,但却自成一体。

从儒家学问上来说,在场的众人不管是老的还是年轻的,不管是现在还是历史上,都是乾嘉学派中有名的经学大家。

从个人钻研的偏好来说,段玉裁是文字训诂(研究古汉语词义),汪中主攻古今制度沿革,洪亮吉擅长舆地,刘台拱偏于天文音律,江藩精于《易》,而焦循、钟怀、黄承吉三人则是数学。

而历史上的乾嘉学派发展到后来,其研究的内容已经无物可考,乃至与社会现实完全脱节,成了为了考证而考证。

争治诂训音声,瓜剖釽析,穷尽天下聪明智慧,搞出来的那些东西于国家强盛屁用没有!这种“精神”延续到后世,“茴”字的四种写法算什么,连《红楼梦》都能给考据出个阴谋论来!

原本讲究“实事求是”,在经学典籍中寻求出的治世之道,在近代工业文明的冲击下却成了百无一用。

等到佣人上了茶点全部退下后,汪中这才起身道:“深夜请诸位至此,实非得已。眼下北海镇早已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急欲除之而后快。奈何赵王天降圣人,数败朝廷大军,东征倭国,西惩罗刹,至今南北纵横,属地万里。

在座诸位大都与汪某相交多年,俱是博综群经,遍读经史百家。我等身为顾宁人氏传承,此时正值一展所学,以助赵王成内圣外王之道,恢复汉家山河。”

在座众人听了都是沉吟不语,而年纪最小的黄承吉这时已经开始腿肚子转筋,转头看向钟怀,心说保岐兄,你这是带我来了什么地方啊?!

实际上在座众人对岛国也好,对沙俄也好,都是抱着蛮夷的态度。打蛮夷赢不赢的根本不重要,占了那些边荒之地也不重要,北海镇有没有实力把满清皇帝轰下宝座才最重要。

江藩性格直爽,他见年纪最长的段玉裁和洪亮吉都不说话,便开口道:“容甫前辈,请恕晚辈无礼,藩心中有一疑惑,还望告知。”

汪中道:“子屏何必见外,有话直说。”

“那好,”江藩随即抛出了在座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既然那北地的人能屡败朝廷大军,为何不挥师入关?藩也曾听闻他们有海上巨舟,若是由渤海而入,直进天津”

“子屏!”段玉裁一拍扶手,喝道:“汝怎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言!我等都是身负朝廷功名之人!”

“哈哈,若膺兄,大家今天能来,就要畅所欲言才好。”汪中继续道:“以赵王所为,某敢断言,不出十年,鞑清必亡!”

“慎言之!慎言之!”段玉裁无可奈何的看着汪中,心说这位还是狂性不改,真敢说啊。

“至于子屏所言,”汪中环视在座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江藩身上,缓缓道:“诸位可知关外?”

这年月“有幸”能去外东北的文人全是流放犯,大家对吉林和黑龙江的了解不过是凭着前人的几本记述,其中包括了杨宾的《柳边纪略》、方拱乾的《绝域记略》、以及吴兆骞的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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