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霞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反正也轮不到他来操心，既然先生说无所谓了那便是真的无所谓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秦霞客问道：“明日四弟便入土了，先生可要随我入龙城。”
龙城？
曲相安颇为嫌弃地摇了摇头，那地方能少去还是少去的微妙，几百年的大隆总会有几个老怪物能看穿他的那几招伎俩，也因如此这三年来曲相安去即便是去了龙城也不过是在最外头住下，从未进过那皇宫里。
“也是。”秦霞客见曲相安一脸嫌弃的模样还以为是三年前关山上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回忆，因此也不强求，“那先生务必等我。”
见秦霞客就像是那被抛弃的小野猫一样，委屈的很，曲相安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照理来说燕国的事情他还得再走一趟，只是如今四皇子这一死让曲相安不得不将原先的计划重新打乱，所有的布局一切都得提上行程了，在此之前还是先让秦霞客跟在他的身边要来得放心的多。
曲相安用手中的扇子戳了下秦霞客的脑袋，教训道：“公子将来可是这大隆的主人，即便是在下有日驾鹤西去，这般模样是万万要不得的。”
“先生若是驾鹤西去，那我便乘龙而上九重天，追也要把先生追回来。”秦霞客得意地回了一句。
曲相安只当这话是戏言，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见他拿起了一根树枝，蹲下身在地上笔画了起来，起初秦霞客没看懂，但当曲相安第二笔、第三笔落下时秦霞客惊讶地发现那枯枝中竟有剑意。
此时曲相安目光炯炯，以枝杆做剑，一横一扫皆有剑意，片刻之后共落剑纵七十二，横七十二，正是一个大得夸张的棋盘，这还没完，只见他随意抓了一把地上的泥头扬手向那棋盘撒去——
曲相安起身望着地上的棋局，一共五千一百八十四格，并无黑白两军取而代之的八支军队，八军各有千秋，其中以砂砾为子声势最为浩大，一支则以是枯树死棋，还有一支最为奇特，竟是块孤零零的蜗牛壳。
用扇子戳了戳秦霞客，考问道：“便以此当如今大隆局势，四皇子以死，太子子婴以占半边天，其余五位皇子皆有落子七八，而唯你一子未落，该当如何？”
秦霞客微微眯起双眸，凝视着地上的这盘八军之棋，稍加思索后回答道：“方如棋局，圆如棋子。而此局非盘方，行棋自可无义，动若聘材棋薨，静如得意棋殂，以江湖入庙堂，活！”
在秦霞客话音落下的那一霎那，九天之上天雷滚滚似有龙吟——
过去这三年里他除了想着怎么在这皇宫里活下去，想着最多的问题便是怎么把这死局盘活，只是这日子一天一天过，窗外的杨柳开了又枯，枯了又开，秦霞客想破了脑袋都没有想出这破局之法。
直到有一日，他静坐在瀑布之下冥想时，若是自己是先生，那该如何？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开始把自己比作先生。
先生通晓天下事，他不行，除了这江湖里的事情他倒是清楚一二点外。
先生先知，可算尽五十步手，他不会，但光凭着一身豪情义气倒是在江湖里有了不小的名声。
先生跳脱，行棋无义，这点他倒是在那关山上学了半分相似。
跳脱跳脱……跳、脱。
若以是死局，他便跳出这死局。局若以死，那便自成一局。
良久，曲相安赞赏地点了点头，表扬道：“看来公子这三年练功没把脑子连坏，倒是越约聪明了。”
还没等秦霞客高兴，曲相安便接着说道：“此次你入龙城，有一事必须做成。”
秦霞客正了正神色应道：“先生但说无妨。”
“待到你四弟入土后，去同你那天子老爹要四千老卒。”曲相安摇着手中的扇子，“既然是要以江湖入庙堂，那便先把这江湖搅乱个天翻地覆。”
秦霞客不解地眨了眨眼问道：“四千老卒？先生，这难度会不会大了点啊。”
若是四千狼行卫他到有三四分的把握，但是四千老卒……别说一二分把握了，就算是他拼了命也没有一分把握。
但回答他的确实曲相安手中的扇子，不轻不重地敲了他两下脑袋，不容置疑地说道：“四千老卒，一人不多，一人不少，若是做不到的话，相安这里已为公子备好上好白绫一条。”
从这话的语气秦霞客便能听出来，先生并不是在同他开玩笑，要是他真带不来四千老卒，恐怕下个被白绫勒死的皇子就是他了。
秦霞客用袖口擦拭了下额头上泛起的冷汗，先生同样是在笑，有时笑起来摄人心魄，有时就……冷若似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