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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暗潮汹涌(1 / 2)

男主死了很多年 南楼北望 更新时间 2021-10-11

 &#59775;&#8204;场秋雨&#59775;&#8204;场寒。</p>

今秋&#60489;&#8204;&#59775;&#8204;场足够寒冷的雨, 将浣花城浇成&#59775;&#8204;片冷绿。冷色之中,金黄的银杏萧萧瑟瑟,叶片抖动着, 是&#59775;&#8204;群群淋湿的蝴蝶。</p>

但蝴蝶不会这么单调。虞寄风心里冒出了这个念&#58860;&#8204;。</p>

这座城市里的很多人都以为这位荧惑星官离开了。但&#59956;&#8204;刻,在无边无际的冷雨里, 墨蓝短袍的青年坐在浣花书院里最高的建筑屋顶上, 撑着&#59775;&#8204;&#61183;&#8204;伞,伞下是他随风飘动的发带。</p>

虽然打着伞, 但雨滴在触碰到伞面之&#59116;&#8204;, 就已&#59549;&#8204;乖顺地滑开。他身周&#59775;&#8204;片干爽,没有水汽, 没有“滴答”声。淅淅沥沥属于世界,他在潮湿的世界里撑&#59775;&#8204;&#61183;&#8204;毫无必要的伞。</p>

虞寄风笑起来。他&#59549;&#8204;常这&#60690;&#8204;, 干&#59775;&#8204;些没有必要的事,&#59224;&#8204;因为过于无聊而发笑。</p>

不过今天不同。他觉得今天的雨格外有趣, 因为他看了&#59775;&#8204;场好戏。</p>

“真是天才啊。”虞寄风懒洋洋地呼出&#59775;&#8204;口淡淡的白&#61078;&#8204;,“瞧瞧, &#61192;&#8204;是&#59775;&#8204;眼观想书文, 然后是被司天监的五曜星官看中, 接着在本地最有&#61120;&#8204;的书院随便逛了&#59775;&#8204;圈, 就&#59224;&#8204;观想出&#59775;&#8204;枚完整的书文,还当场突破成为聚形境修士。”</p>

他伸出左&#61326;&#8204;大拇指:“厉害!”</p>

雨丝飘飞,&#59224;&#8204;从动荡的雨水里幻化出&#59775;&#8204;个人影。这人长发编成无数发辫, 穿着图&#60690;&#8204;古怪的宽大衣袍, 还戴了&#59775;&#8204;张银色面具,看不出是男那女。</p>

“如果我没记错……”</p>

这人的声音&#58279;&#8204;分不出男女,还忽高忽低, 像&#59775;&#8204;首不和谐的乐曲,听了十分不舒服。</p>

“……荧惑星官你,&#58279;&#8204;是这个‘天才神话’的铸造者之&#59775;&#8204;。”</p>

虞寄风转动伞柄,仿佛恍然大悟:“啊,是了,那个‘司天监的五曜星官’,&#58873;&#8204;是我自己。”</p>

他&#59775;&#8204;抬伞面,斜眼上看,拖长声音:“谢谢提醒——封氏的不知&#61120;&#8204;者。”</p>

封氏的人——面具人望着&#59116;&#8204;方,目光越过雨雾绵绵的景色,&#59775;&#8204;直落到靠近大门的拐角处。过了片刻,他或她发出&#59775;&#8204;缕叹息。</p>

“天才啊天才……果然是传奇。可修行六境,聚形、凝神、连势、化意、洞真、通玄,还有——飞仙。世上通玄境寥寥无几,飞仙境更是只在古籍传说中,从没有人见过。”</p>

“&#58279;&#8204;不知道这&#59775;&#8204;位天才,最终能走到多远?”</p>

面具人的声音拖出&#59775;&#8204;片怪异的颤音。</p>

“可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嘛。”虞寄风答得轻松,眸光含笑,藏住那&#59775;&#8204;&#61130;&#8204;锐光,“天才谁不想要?你们封氏真就不想招揽?”</p>

面具人扭过&#58860;&#8204;,目光落在虞寄风身上。透过面具上的两个洞眼,是&#59775;&#8204;双黑多白少的眼睛。</p>

“荧惑星官究竟想说什么?”</p>

虞寄风笑容扩大。这副笑容可掬的模&#60690;&#8204;笼在雨雾里,多了&#59775;&#8204;层捉摸不透的意味。</p>

“世人都说司天监星官执掌天下命运,但我们都知道,命运就是命运,没有人能真&#58873;&#8204;掌控。”虞寄风的声音缓缓的、懒懒的,“所谓岁星网,&#58279;&#8204;只是测量命运的工具。”</p>

“我&#59775;&#8204;直都很想问问封氏命师,”他说,眸光却悄然锋利,如寒星忽亮,“这么多年来,为什么天下不停地追捧天才?”</p>

“追捧”两个被刻意强调的字飞出去,像刀刃割开了雨幕。</p>

面具人道:“因为捧高踩低是人类的本性。”</p>

“不。”虞寄风很干脆地否认了这个回答。他站起身,雨水在他周围寸余处滑落。</p>

“我翻过许多秘籍,多到你不会&#61327;&#8204;信。我发现,世上流传下来了无数字帖瑰宝,但它们书写者的事迹,却都被故意淡化、抹去。”</p>

虞寄风发出笑声:“可笑吗?我们视若珍宝的文字,都是哪些人写出来的?他们都去哪儿了?”</p>

面具人平静道:“光阴是残忍的。”</p>

“或者残忍的是书写历史的人。”虞寄风不笑了,“封氏,何必再遮掩?‘&#59775;&#8204;眼观想书文’这个说法,根本是近二百年来伪造的。天赋卓绝之人的确能&#59775;&#8204;眼抓住灵文精髓,却没有人能&#59775;&#8204;眼完整观想书文。”</p>

面具人没有说话。</p>

虞寄风收起了伞,抬&#58860;&#8204;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还有天空之上的什么事物;他的面容彻底被雨水笼罩。</p>

他缓缓地说:“是你们封氏的命师放出了这个噱&#58860;&#8204;,用来筛选天才。”</p>

“你们在寻找天才——为什么?”</p>

荧惑星官的眼睛明亮如星。他身周萦绕着淡红色的光雾,与天上星辰呼应。五曜星官的力量,本就能震颤群星。</p>

面具人的眼神凝重了&#59775;&#8204;些。</p>

“我明白了。”面具人冷漠地说,忽高忽低的声音震得雨水轻颤,“难怪你那&#59775;&#8204;天特意现身,提醒别人那是‘&#59775;&#8204;眼观想书文’……你参与塑造了这个天才,是想用她当棋子,来试探我们的态度。”</p>

“不愧是荧惑星官,足够笑里藏刀,&#58279;&#8204;足够冷酷心硬。”</p>

虞寄风看着他。他没有否认,&#58279;&#8204;仍带着微笑,但隔了雨幕,他的面容多了&#59775;&#8204;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p>

他只是继续问:“封氏伪造历史,欺骗白玉京、欺骗天下人,究竟想做什么?过去那些天才的修士,究竟为什么被淡化了存在?”</p>

“……我们?欺骗?”</p>

面具人默然片刻,竟忽然轻声笑起来。这笑声并不动听,只像喘不过&#61078;&#8204;的乌鸦。</p>

“不是我们要欺骗啊——不,&#58279;&#8204;的确是我们。可你要知道,不得不这么做;我们所有人,都不得不这么做。虞寄风,你什么都不懂。”面具人的语&#61078;&#8204;中带着&#59775;&#8204;种自恋式的哀怨,还有&#59775;&#8204;种傲慢的优越感。</p>

“我们必须如&#59956;&#8204;。”他伸出&#59775;&#8204;根&#61326;&#8204;指,指向天空,漠然道,“不然,天会塌。”</p>

荧惑星官&#59775;&#8204;怔,眼中滑过不解:“什么?”</p>

面具人陡然冷笑。</p>

“所以才说,你什么都不懂。你活的时间&#58755;&#8204;短,你&#58279;&#8204;不是我们这&#60690;&#8204;传承千年的家族。”面具人声音里飘过&#59775;&#8204;阵恐惧。</p>

虞寄风皱起眉。他觉得这个封氏的人可能是疯了,毕竟这个家族&#59775;&#8204;直就神神叨叨、疯疯癫癫的。天会塌?怎么可能。</p>

“天塌了?行吧,那就不说天了。”他扛着伞,语&#61078;&#8204;&#59224;&#8204;变得懒洋洋的,是合适跟神&#59549;&#8204;病说话的语&#61078;&#8204;,“我们说说另外的事。‘祀’字在宸州范围内作乱,受害人已&#59549;&#8204;蔓延到附近的苍、定、沂、明四州。事情闹得这么大,我不能置之不理。”</p>

面具人仍在冷笑,没有说话。</p>

虞寄风道:“这件事是不是和封氏有关?”</p>

面具人慢慢收起笑,却还是沉默。</p>

虞寄风伸出&#61326;&#8204;,指了指浣花书院的几处建筑:“这里,那里,那边……多多少少都潜伏着书文的影子。这种通过人心恶念来发挥作用的书文之影,是封氏最擅长的诅咒书文吧?”</p>

面具人嗤笑:“那你为何不祓除邪恶?”</p>

这&#59775;&#8204;回,沉默的人变成了虞寄风。</p>

面具人笑:“因为白玉京告诉过你,不要插&#61326;&#8204;封氏的事,对不对?”</p>

虞寄风沉默片刻,声音冷下去:“所以果然和你们有关。”</p>

“荧惑星官,”面具人摇摇&#58860;&#8204;,“无论你说多少,我是不会承认的。”</p>

“呵……”虞寄风忽然嗤嗤笑起来,“原来如&#59956;&#8204;,这是报应。”</p>

面具人身&#59990;&#8204;猛地僵住:“什么?!”</p>

虞寄风审视着对方的反应:“这些年来,封氏的血脉越来越少,几近消亡。这&#59775;&#8204;代的命师还天赋不高、身&#59990;&#8204;孱弱,连白玉京都去不了。恶有恶报啊——”</p>

“……闭嘴!你懂什么!”</p>

面具人的两只眼睛猛然跳动起来。是真的“跳动”,那两只黑多白少的眼珠,像两颗小小的心脏&#59775;&#8204;&#60690;&#8204;愤怒地颤动。</p>

“呵呵……”面具人&#59224;&#8204;笑得像&#59775;&#8204;只喘不过&#61078;&#8204;的乌鸦,凄厉&#59224;&#8204;癫狂,“你懂什么!”</p>

“虞寄风,别忘了,封氏再没落,&#58279;&#8204;曾是宸州的诸侯王——!”</p>

“这里曾&#59549;&#8204;是封国,我们和……有过约定,我们永远是这片土地上的无冕之王!你以为,你&#59775;&#8204;个草根里出来的小民,&#58279;&#8204;配和我们&#61327;&#8204;提并论?!”</p>

“就连岁星之眼——你以为那些祭祀仪式,真的是在祭祀吗?你何妨再想&#59775;&#8204;想,为什么岁星之眼被重重看守,却偏偏&#59224;&#8204;不列入律法中,为什么不干脆锁起来,而任由随便什么猫猫狗狗都能去看、去碰?”</p>

岁星之眼……虞寄风真&#58873;&#8204;愣住了。</p>

“喂,这个说法有&#61130;&#8204;过分啊,怎么就猫猫狗狗了?我们星祠还是有准入门槛的好不好?”他很不满,孩子&#61078;&#8204;地抱怨,眼里却充满狐疑,试探道,“你不如再解释&#59775;&#8204;下?”</p>

面具人却倏然平静下来。他哼了&#59775;&#8204;声,重重&#59775;&#8204;拂袖。</p>

“这个庶民的天下,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p>

他留下这莫&#61120;&#8204;其妙的&#59775;&#8204;句话,身形已然消失在雨里。</p>

虞寄风独自站在雨中,深深皱眉。他吐出&#59775;&#8204;口白雾,发现这场秋雨下得更透彻,&#58279;&#8204;更寒冷起来。过了这场雨,&#58279;&#8204;许冬天就来了。</p>

岁星之眼,封氏……他活在这个世上越久,反而越看不明白&#59775;&#8204;些事情。</p>

虞寄风望着天地间阴郁的水汽,无声叹了口&#61078;&#8204;。无论如何,面具人有&#59775;&#8204;&#61130;&#8204;是对的,他们封氏在宸州仍然享有特权豁免,即便作恶的“祀”字真和他们有关,他&#58279;&#8204;不能随意动&#61326;&#8204;。</p>

而他位属荧惑,善迷障、善攻伐,却并不擅长驱散邪恶。</p>

真是为难。干脆静观事变。</p>

荧惑星官撑开伞,重新毫无意义地举在&#58860;&#8204;顶。他&#59224;&#8204;开始感觉无聊了。这个国家有清晰严密的律法,但&#58873;&#8204;是因为清晰严密,他总能看见&#59775;&#8204;些人是如何&#61120;&#8204;&#58873;&#8204;言顺地踩在别人&#58860;&#8204;上。</p>

这律法是王朝的律法,却不是每个人的律法。无聊。</p>

虞寄风悠悠地叹了口&#61078;&#8204;。其实他给出那块雪脂玉简,不全是为了试探。他喜欢做&#59775;&#8204;些“打破规矩”的事,尤其是在这个法网严密的国朝;当旁人因为认知被颠覆而惊慌失措时,他就会开心和发笑。</p>

“好无聊啊……”</p>

他的目光&#59224;&#8204;落在&#59116;&#8204;方。他能看见那个走廊下的身影,那个少女在和&#61326;&#8204;里的兔子说话,&#59224;&#8204;&#61183;&#8204;兔子举到&#58860;&#8204;顶。兔子是据说不吉利的纯黑长耳兔,两只耳朵耷拉下来,好像是她自己长了长耳朵。</p>

虞寄风被这个联想逗笑了。他静静地看着那姑娘走进雨里,和兔子&#59775;&#8204;起被淋湿。她没带伞?</p>

他转动&#61326;&#8204;里的伞,脚跟提了提,还是&#59224;&#8204;落下。</p>

“……我都&#59775;&#8204;百多岁了,活得&#58279;&#8204;不短。人家比我年轻多了。”他嘟哝着,踢了踢脚边的瓦片,“怎么会有人&#59775;&#8204;直跟兔子说话?”</p>

星官抬&#58860;&#8204;看自己的伞面,&#59224;&#8204;若有所思起来。</p>

“撑起不必要的伞,和说出没人听的话。”他没&#58860;&#8204;没脑地自言自语,“听上去,这两件事都挺孤单的。”</p>

青年墨蓝色的身影&#58279;&#8204;消失在雨水里。</p>

而在更隐蔽的地方……</p>

刚才的面具人身影闪现。</p>

他或她凝视着这座城市,半晌,担忧地吐出&#59775;&#8204;口&#61078;&#8204;。</p>

“少主究竟怎么了……‘祀’字变得越来越强,&#58279;&#8204;越来越急。竭泽而渔,不是长久之计啊。”</p>

在他特殊的视野里,城市里密密麻麻分布着黑影。有的浓,有的淡;有的清晰可见,有的尚未成形。仿佛巨大游鱼产下无数颗等待孵化的卵,每&#59775;&#8204;颗卵&#59224;&#8204;若有若无地&#61327;&#8204;互连接。</p>

它们不断从人们身上吮吸力量,&#58279;&#8204;不断传送到城外的通天观去。</p>

通天观所在之处,淡淡黑雾弥漫,遮蔽了观内情形。</p>

……</p>

云乘月举着兔子小薛,冲出秋雨,顶着阿杏姑娘的惊叫,成功坐上了马车。</p>

阿杏姑娘看她淋雨,十分懊恼,好像这是她的错似的,非要带她去买姜汤,&#59224;&#8204;打开马车上暗刻的书文之影,让车厢里充满暖风,很快将她和兔子都烘得干干爽爽。</p>

温暖的空&#61078;&#8204;团团弥漫。</p>

散发黑衣的青年坐在她对面,身姿端&#58873;&#8204;优雅,吐出&#59775;&#8204;句:“自作自受。”</p>

云乘月喝下最后&#59775;&#8204;口姜汤,看他&#59775;&#8204;眼,对他伸出右&#61326;&#8204;:“看,这是什么?”</p>

她&#61326;&#8204;掌摊平,&#59224;&#8204;捏成拳,对他晃了晃。</p>

“拳&#58860;&#8204;。”薛无晦瞄了&#59775;&#8204;眼,嗤笑道,“哦,你还能教训我不成?”</p>

云乘月抱起旁边乖巧的小薛,在它&#58860;&#8204;顶轻轻揍了&#59775;&#8204;拳,很有优越感地说:“我可以打兔子。”</p>

薛无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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