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怎么听戏,这玉堂春说的是明朝时期的名妓苏三,她的艺名叫做玉堂春,当时明武宗继位,刘瑾专权,贤臣王琼……”
白秀珠收回手,小声解释道。
在场的,白太太是东瀛人,跟随金府听过不少戏,但再怎么听,也难具体了解。而这戏,若是不知道个大概背景,光听,咿咿呀呀的一段,固然足可喝彩,但不可避免的会少了一些趣味。
“玉堂春嘛,冯梦龙在《警世通言》中写过,叫《玉堂春落难逢夫》。”
白贵点头,戏曲他没听过,但故事他看过,他想到冯梦龙对这件事的评语,笑道:“冯梦龙在《警世通言》中说,这玉堂春遇见了王琼的儿子王景隆,王景隆是个良人,带玉堂春回去拜了父母兄嫂,又见了自己明媒正娶的刘氏,定了妻妾名分……”
“日后这王景隆官至都御史,妻妾俱有子,家族繁盛……”
说罢,他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一眼白秀珠。
“嗯。”
白秀珠不冷不淡的吭了吭声。
她自是从栏杆处的护手板取了一把瓜子,十来个,各个捏碎,随口吃了起来,好似什么也没听见似的,只是捏瓜子的力气忒大些,瓜子仁没几个囫囵完好的。
白贵偃旗息鼓,不提这茬,继续听戏。
很快,他便又和白太太、白秀珠谈笑风生了起来。
《玉堂春》唱完,舞台上接下来是一段评书,讲的是《隋唐演义》,只讲了一段剧情,说的是“释前仇程咬金见母受恩,践死誓王伯当为友捐躯”。
这段剧情白贵早就看过,不过评书人声音洪亮,说起来跌折起伏,环环相扣,十分引人入胜。
功底很深!
戏院一楼的普通座位,开始不断有观众打赏,银元、银两、珠翠、金叶子,反正是手里有的,都投到了舞台上去。
这是看赏。
旧时代的规矩,要是表演的好,就有看赏,观众当场往台上撒钱。
白贵听得入味,也趁兴扔了几枚大洋。
“刚才表演玉堂春的,估计没角,唱的不错,不过没有几个看赏的……”
他顺口说道。
俗话说“捧角”、“捧角”,这角儿是得捧的。唱戏唱得绝顶的,自然可以脱颖而出,如锥刺囊破,可要是唱的不错,尚算一流的戏子,没名气,没人捧,基本上一场戏下来也不见得有多少打赏。
简单来说,想要成角,不仅自己功底扎实,还得有人捧场,豪绅一看赏,这些百姓亦会景从。一来二去,角算是捧成了。
看一个人是不是角,就看这每一场戏有多少人看赏。
“刚才那个不是角,不过说评书的这位,在燕京和津门都有名气,你看这戏票上写着呢,叫……福坪安,我听金府的几个太太说,他讲《隋唐》、《永庆升平》《三侠五义》以及《明烈传》是绝活。”
“你要是想听他的评书,回头我让家中的下人给你留意他的演出。”
白秀珠回道。
“不用了,我又不喜欢听评书,只是恰逢其会,多听了一会。”
白贵点了点头,不过他不打算多理睬。
这时候不管是唱戏的,还是评书的,都是下九流的活计。他虽不至于鄙夷,但他的身份,还是不会与其论交的。只是一时兴起的闲谈,了解这个人罢了。
“你提玉堂春,是不是觉得刚才那个小旦漂亮。”
白秀珠不经意间问道。
“伶人无情,这句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饱读诗书,欧阳修的伶人传序还是看过的……”
白贵挑眉,立马回道。
他前世听说过一个故事。就是津门一个著名的捧角家叶庸方呕心沥血将某伶捧红,但等到他病亡的时候,得到的只是某伶托别人送来的四元奠礼,这事一时之间震动京津两地,所有捧角家寒心,皆言戏子无情,并一致认为,今后如果捧角,一定要看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