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晚风带着一丝微凉,
韩琛慢慢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感觉今晚的月光格外明亮。
身边女孩儿正在熟睡,赤裸光滑的身躯在薄被的遮掩下勾勒出诱人的曲线,柔美的脸颊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一层毛茸茸的光泽,动人的嘴角扬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他轻轻将几缕青丝绕回女孩儿的耳后,脸上森冷的线条也变得柔和了些。
阳台上悬挂的复古罗马式轻柔的薄纱被溜进卧室的风儿微微吹皱,稀薄的雾气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泽在意大利实木地板上欢快地游走。
今晚的夜是如此的静谧,连往常聒噪的蛐蛐似乎也沉沉睡去,只剩下古老的落地钟里钟摆发出的“刻刻”的声响。
看着在指缝间流逝的清凉滑腻的雾霭,韩琛微微愣住了几秒,随即叹了口气。
他轻轻替身边的女孩儿掖好被角,随手拿起一件挂在衣橱里的衬衫走出了卧室,
客人已经来了,
是时候去见见“老朋友”了。
推开房门,一缕柔和的银辉洒满了韩琛的瞳孔。
一匹神话般高大的麋鹿出现在他的眼前,身后拖着一辆由黑荆棘编制的车厢。
温顺的瞳孔温润如玉,粗壮有力的四肢犹如巨城的拱门,盘根错节的巨角散落细碎的光尘,巨大的鹿首朝他微微点了点,呼出的逆风吹拂在他的脸上,竟有种森林般的清新干爽。
韩琛看着麋鹿,麋鹿也看着韩琛,四目相对,皆是无言。
没有惊诧,没有寒暄,但一人一鹿却像是故人重逢那般和谐。
这不是韩琛第一次见到这匹麋鹿了,早在十年之前他就曾见到过它,紫荆花的车门朝他打开,想要接引他去往另一个世界。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他当时上了那辆鹿车,现在的一切都会变得不同吧?
但他当时并没有上车,因为他的家人还在身后的桥墩的阴影里熟睡,
而现在他也用与众不同的方式闯入了这个世界。
“你好。”韩琛笑了笑,眼神有些悠长,瞳孔在月光的照耀下也泛起纯银的色彩。
麋鹿动了动耳朵,算是对他的回应。
它这一生中接引无数的少年与少女,但大多只见过他们两面,一次是上车,一次是下车,
从此再无瓜葛。
那些人日后或许会回想起当初将他们领入这片世界的麋鹿,心中可能怀揣感激,也可能是复杂与仇恨但他们也只是它漫长生命里的不起眼的过客,上车与否也只是他们的选择。
要么变成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要么只当它是一场真实的梦境。
选择的权利终究在他们手里。
但韩琛却有些不同,这个大男孩儿的才华再一次吸引了它的注意,成为了数千年里少有的“复检乘客”。
而且他身上还有些连它也看不透的东西,
有可能是血统,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
所以他有了第二次做出选择的机会。
韩琛朝车厢走去,步伐不急不缓,紫荆花的车门朝他再次打开。
漆黑色的藤条坚硬干燥,握在手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感,细小繁密的沟壑密布藤条的表面,说不出是自然生长的痕迹又或是纂刻上去玄奥的花纹。
他抚过车厢上那些干裂的裂痕,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长有短,有深有浅,像是被各种利器割出来的伤口,密密麻麻,在扭曲漆黑的表面看不太清,但仍是为整座车厢增添了一份铁血与肃穆。
“哒哒哒哒”韩琛被蹄声惊醒,他朝麋鹿淡淡一笑,踏着黑荆棘的梯子,走上了车厢。
麋鹿的眼神里流出一种类似于欣慰和如释重负的情感,它扬了扬前蹄,感觉自己今天仿佛都轻快了不少。
叮铃铃,叮铃铃
悠远的铃声好似从天边传来,空灵悦耳,一抹晨曦在云层后露出一角,洒在了麋鹿熠熠生辉的双角上。
车轮声响起,麋鹿迈开了步伐,踏在小区的沥青路面上,越跑越快,巨大的铁蹄溅起青色的火焰。
一阵狂风吹过,车厢忽的离开了地面,像是乘上了风的自由与轨迹。
地下的城市越来越小,头顶的光芒越来越亮,日与月交替与星海之上,泛起朦胧破晓的辉光,隐隐可见一座巨大的阴影悬浮在云层之上。
周围的一切发生了波动,像是在切换某种结界,迷雾从前方靠拢,中心的云涡像是一个不知通往哪里的通道。
可就在麋鹿即将穿入梦境与现实门扉的那一刻,一道身影忽的从车厢里跃出,坠入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