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脚下传来“咔”的一声,男孩儿吓了一跳,肌肉骤缩舒展,强大的力量瞬间带他窜出去十几米开外,惊疑地看着地上的那一块儿突起的石板。哪怕如今他已经拥有了重返故里的底气,但在这座宅院里他仿佛又变回了当年那个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儿。
破碎的石板上面刻着几个圆圈体的大字:
爱心天使孤儿院。
他轻轻地走过去,慢慢地蹲下身,手指抚过石板的凹痕,那双淡然澄澈的眼睛罕见地覆上了一层伤感与疲惫。
一切终究都要随风而散,再深刻的眷恋与回忆也低挡不住岁月的侵袭。
就在这时,一道大灯突然从他身后亮起,带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有人大喝道:“是谁在那儿?”
他猛地站起,刚准备转过身给对方一个强有力的肘击,却发现身后的那人穿着保安服,胸口的挂着的牌子上打印着“圣盾保安公司”的黑体字。
男孩儿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带着眼罩的黑大汉带领着一群问题儿童的朝他推销的场景:“嘿兄弟,需要保安不?”
嗯,只是个普通人,男孩儿松了口气。
“你是干什么来的?”体重至少两百斤的大汉一脸狐疑地问道。
“这里曾是我的家,”男孩儿露出了一个单纯的笑容:“好长时间没回来了,突然想回来看看,没想到”
他朝废弃的宅子摊了摊手,无奈地叹了口气。
保安看了看男孩儿清秀干净的脸,也叹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里好几年前就没人住啦,上个月这栋宅院已经叫精益地产买下来了,准备盖一个农家院什么的明天就准备推倒,诺,你看挖掘机都开过来了。”
男孩儿冲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漆成黄色的大块头在院墙的外围被黑色的幕布遮掩着,看来说的一点没错。
“那这里以前的人呢?”
“不知道,”保安摊了摊手,或许感觉半夜值班有些无聊,也想找个人聊上两句:“据说这家孤儿院五六年前查就不收孤儿了,好像是出了什么问题反正人都走光了,施工队来检查的时候什么都没剩,干净的就好像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一样。”
看到男孩儿有些失望的脸色,保安想起男孩儿说他也是这所孤儿院出来的孤儿,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那些把你抚养长大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事儿的,看开一些,世界这么小,说不定以后还能见到面。”
男孩儿乖巧地点头称是,心想那些人一定要活着才好,
不然自己该向谁复仇,
又怎么对得起那些将他推向光明的家人们。
“我想进去看看。”男孩儿眼角带着一丝伤感,语气诚恳。
“你去吧,”保安拍着胸脯道:“今晚我值班,小伙子你随便逛吧,以后估计就没机会了。”
男孩儿点了点头,走进了庄园。
他绕过了手捧爱心已经灰败的天使雕塑,看到了那些绘制在角落已经模糊不清的痕迹。
他们曾用了数个月的时间准备了一个方案,将各种途径搜集过来的工具藏在孤儿院的各个角落里——没人比他们更熟悉这里的一切,那些凶恶的保安也是一样。对于一群平均年龄不超过十岁的孩子来说那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计划,一旦成功他们所有的人都能在外面自由自在
只可惜中间出了点意外。
男孩儿走过阴暗的长廊,两侧的小房间用不锈钢制成的门封着,直到现在也反射着冰冷的色泽,与其说这里是间孤儿院,不如说是一间监狱。
他尝试地将手从铁栏杆的缝隙伸进去,但却太窄了,当年他们就是这么戏弄那些保安的,每当他们把手从栏杆的缝隙里伸出去的时候保安的胶辊总是会重重的挥下,抽回来若是慢了一拍,总是会落下大片青紫色的淤痕,但每当他们灵巧地抽回时,保安总会气急败坏地踹两下铁门,这时气氛就会欢快起来,一排的小牢房里都会回荡着孩子们的笑声。
长廊的尽头,是一扇被打碎的大门,那里原来是他们检查身体的房间,
也是他们最恐惧的地方,
据说有些孩子进去了,就没人再看到他出来过。
男孩儿走了进去,偌大的房间里空荡荡的,那些记忆力精密的器械,来来回回的白大褂都消失不见了,
往事随风而去,
只留给了他一个回忆的地方。
明明说好了一起出去的,明明说好了家人之间不抛弃不放弃的
大家给彼此取好了名字,准备迎接外面新的生活,可最后有的人却永远地长眠在了这个无人知晓的庄园里。
“韩琛,你要好好活下去啊”
他忽的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