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那百家经术所用文字并非魏朝的官方文字?而是外语?”钟鸣愕然:“否则如何又会看不懂呢?”
“那倒不是,这百家经术所用文字正是魏楷,那位神偷前辈虽说算不得如何学究天人,可字还是能够认全的,按理说自然不至于连字都看不懂的。”尹冬雷摇头道:“可偏偏问题便出在这‘学究天人’四字了!那位编写此秘籍的谢经论,主持编修百家全书三十余年,几乎已然将世上百家学问融于一炉,这才真真可称得上‘学究天人’!”
“或许是谢老前辈大儒本性发作,又或许是有夸示卖弄学问之嫌,这明明应当是教人如何习武的《百家经术》之中不知有多少常人见都没见过的生僻字、生僻词……除了这些倒也罢了,谢老先生在解释其中的武学原理之时还偏偏极爱用典,喜欢用典故也算了,偏生都是那些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的古籍中才找得到的偏门典故。”
“结果便是,一部好好的武学秘籍被谢经论硬生生写成了天书!那位神偷前辈自然将这书中的武功练得似是而非,往往十成威力只怕还发挥不出一成……结果盗走此书不过一年,便被另一位金身宗师半途截杀,将这百家经术又抢了去。”
“后来呢?”
“后来?这位金身宗师拿到此书的消息又不慎走漏,结果仍没能保住此书……数位金身宗师联袂前来,又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混战,最终竟被一位血丹境高手捡了漏。”
“我猜最后这位血丹境高手怕是也未能保住此书?”钟鸣蓦地想到了什么,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正是如此!这部《百家经术》自流出宫廷后,几经易主,每一次出现在这江湖之中,便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不知有多少江湖武夫死在关于此书的争斗之中。”尹冬雷叹息道:“可换了这么多武道大家,却仍无一人能够参透这秘籍中的高明武学,往往习练不得要领,是只得其形、未得其神啊!更不要说复现当年谢老先生的不败神话了。”
“结果,经过这么多年,由于无人能够练成此书,再加上此书毕竟是写在纸质书本之上,难免多有磨坏损耗,最终竟尔渐渐失传,实在是令人扼腕。”
“也正因如此,江湖上其他武道宗师也常引以为戒,在编写武道秘籍时往往力求措辞准确、语义精简,恨不得句句都是乡野村夫也看得懂的大白话,否则自己毕生的武道心血,竟因秘籍晦涩难懂而失传,岂不是贻笑大方?”
“师兄,有一事我倒是有些不解。”钟鸣忽然道:“既然这《百家经术》写得如此艰深晦涩,这江湖多年竟无一人得以参透,为何其历代主人不将此书公开,集天下智慧共同破解书中奥秘?”
“小师弟啊,你以为这江湖人人都有百里师这般心胸格局?”
尹冬雷这话甫一出口,钟鸣便登时醒悟。
是了!
若是旁人得了一部直指金身境界的血气功法,尚且要小心隐藏,何况是一部能够令气血衰败者迅速攀升境界、得以攀登武道山巅的逆天功诀?
不论哪个世界,自私都可谓人之天性,江湖上的武人有时连衣钵弟子都要留上一手,不肯将自身所学倾囊相授,非得等到自身油尽灯枯之际,方才肯将自己那点压箱底的东西和盘托出……
只是钟鸣心中虽明白这样的道理,却觉得这天下人未免也太过短视,若是人人都将自身的修行功诀无私分享出来,无数才识之士自可推陈出新,创出不知多少更适合锤炼体魄的血气之法,到时这天下不是人人皆可有机会破空飞升?
可钟鸣转念一想,若是自己费尽心血,写出了一部武道典籍,难道还真能抛开心中芥蒂,传阅天下,让那些与自己有仇怨嫌隙之人也能尽情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