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把后视镜转到一边，迅速关上车窗，深吸了几口气，清了清嗓子，拨通了李兰加的电话：“店主，昨天那小子拍到了什么东西啊？”
李兰加的声音和往常一样，听不出来特殊的信息：“天机不可泄露，你懂我们的规矩吧，乱问没好处。”
莫问继续装作什么都不懂：“那他没事了吧？”
马路对面的李兰加当街与金毛帅哥拥吻了一下，带着黏糊的声音回答道：“不好说……”
听到“不好说”这三个字，莫问就知道这女人的财迷劲儿又犯了，打算从徐元身上狠狠敲一笔钱财。
当年他就是这么上当的。
果然，李兰加笑了笑：“我的香精诸邪辟易，他要是按我的方法自然问题不大，不过没有搭配我家店里的佛牌……你想想啊，求神保佑的事情能打折扣的吗？”
李兰加接下来的话全是敷衍之词，给莫问推销起她家的佛牌和香精，对徐元有没有和她联系的事情不露丝毫口风。
就在莫问以为李兰加即将采取什么行动的时候，她和金毛帅哥找了个钟点房，干柴烈火做运动去了，让莫问直呼晦气。
灵媒的手段莫问看不明白，隐约觉得李兰加的气息衰弱了不少，很可能是神秘气息6309让她的体力、法力和精力消耗过大，扛不住了。
莫问只好回家吃午饭。
张威再次带着策划团队上门，把莫问堵在家里，让他只能把徐元和李兰加的事情暂且放下。
武馆的小教练们都没课，莫问把所有人从宿舍叫了出来，让他们参与演出筹备会议。
汪勇主动做会议纪要，很有负责武馆日常管理的潜质。
“老校长提了要求，咱们得拿出一点新东西来！”
否定了好几轮编舞老师提出的策划方案，莫问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上大鼓吧！我想要大鼓伴奏，百年校庆非比寻常，要拿出气势！”
莫家扇舞能够称为千湖代表性的艺术，自然有其独到之处。莫问所说的“大鼓”，正是一种极为重要的演出套路，正式名称叫做《九面鼓》，用九张两米大鼓摆成九宫八卦阵，表演者需要随着鼓声在大鼓上起舞，就像其他武术中的“梅花桩”“舞狮采青”一样，是莫家扇舞集大成者。
张威的业务水平很高，和重金请来的编舞专家看过莫问的演示，对他的提议非常兴奋：“莫家大鼓有些年头没露面了，如果能用现代配乐做出革新，说不定能够成为新的城市符号！”
白小桃有些忧虑，一直没有没有吭声，等到休息的时候找到没人的机会，才犹犹豫豫地说：“师兄啊，大鼓不成的吧？我就小时候看你和师傅耍过，没办法与你做配合啊。汪勇他们更别提了，见都没见过！”
莫家大鼓上一次公开表演还是二十多年前，莫家武馆人丁兴旺的年代。顶配时用九个腰鼓手，九个大鼓手，配合九人表演扇舞，演出效果大气磅礴。
莫问想了想说道：“与小学员配合演出，咱们不用满配九人九扇，我估摸着用最小的配置，我请老校长帮忙，到戏剧团外聘几位老练的鼓手吧！”
眼下武馆人手紧缺，就莫问一个人显然玩不转九个大鼓，只能求助于外援。
莫问让汪勇招待张威的团队，自己留在家里吃晚饭。
倒不是莫问存心怠慢他们，他要吃营养餐忌口多，和一对肉食动物吃不到一块儿，何况家里还有一个封裕莹，总不能将无法出门的封大小姐一个人丢在家里。
汪勇他们虽然年轻，和编舞老师一样都是好酒之徒，三言两语勾搭在一起。
白小桃也知趣的留在莫家，叮嘱张威劝着点，别让几个教练喝多了。
她还是非常忧虑，抱着碗食不下咽：“鼓手要求挺高的，师兄你想到该请谁了吗？”
百无聊赖的封大小姐几乎是跳了起来：“什么鼓手？”
封裕莹脸上有伤，请了一段时间的长假，整体无精打采的，只有戏耍莫问的时候才能找点乐子，听到“鼓手”两个字顿时来了精神：“区区鼓手还需要外聘？”
“你？”
莫问见过封裕莹家的架子鼓，知道她多少会有些水平。
不过配合功夫扇的大鼓不但与西方鼓乐不同，与传统大鼓都有很大的不同，需要配合鼓上的扇舞演出者，在九张大鼓之间以九宫八卦的步伐穿梭换位，就算是用极度简化的版本一人一鼓不换位置，专业级的大鼓专家都不一定能成。
封裕莹把碗一推：“看不起谁呢！今天就让你开开眼！”
她不由分说，拽着莫问跑到练功房，看到两米的大鼓傻了眼：“这么大的家伙？”
莫问叹了口气，时代不同了，现在的年轻人看过大鼓表演的都没几个，别说两米鼓了，一米鼓都是庞然大物了。
莫问深吸一口气，将鼓槌扔给白小桃。
“小桃，来个最简单的《松间舞》吧！”
“啪！”
“啪！”
白小桃双手握持鼓槌，在大鼓边缘敲打出清脆的声响，干净利落的演奏出《九面鼓》的前奏。
鼓声响起，莫问撑开折扇，像仙鹤一样凌空跳到大鼓上方，封裕莹的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无论鼓有多大，鼓面是空心的，站不了成年人。
她上前细看，才发现“莫氏九面鼓”的支架上拉了一圈细钢丝，在大鼓上方编织出几个可以单脚踩踏的网状落脚点，高出鼓面几厘米。
白小桃有些生疏地敲动鼓槌，莫问像一只单脚独立的仙鹤，娴熟地表演起松间舞。
莫家扇舞演出往往都有一定的叙事结构，如果把莫家扇舞主题分类，应该有“桃花”、“炼丹”和“仙鹤”等题材，其中《松间舞》就是模仿仙鹤穿梭于林间山涧的扇舞。
莫问第一招演完，刚跳到第二面鼓上，白小桃没有跟上乱了拍子。
白小桃有些难过：“师兄，对不起！比音乐游戏难多了！”
白小桃受限于娇小的身材，对付不了两米的大鼓。
莫问安慰她：“别说对不起，哪有不练就会的啊！”
封裕莹抱了抱白小桃：“我记得台里有十几年前的演出录像，咱们一起学，还能让他看扁了不成？”
封裕莹打了一圈电话，果然找到了十几年前的原始录像，脸上带了一个口罩裹了一层白纱，带着白小桃研究起乐谱来。
“你们莫家是原始人吗？怎么还在用古代的口诀，没有弄出现代乐谱！”
封裕莹气呼呼地把线装书扔给莫问，拿了把吉他校音，专心致志的写起了五线谱。
等到其他人酒足饭饱，张威对莫问找外援的效率比了个大拇指，还对封裕莹拍胸脯保证：“电视台的台柱子谁不认识啊？区区面纱哪能遮住您的风华绝代啊！规矩我们都懂，团队所有人都签了保密协议，何必多此一举？”
封裕莹没法解释，只好继续装高冷。
造型师格外兴奋：“面纱好啊，与扇舞的风格很配！以前版本的鼓手全是男生，过于阳刚了，封主播带来刚柔并济的变化，能让人耳目一新！”
确定了大方向，张威着手制定排练计划、招募临时演员和准备演出道具，编舞老师也在酒意之中灵感勃发，为《九面鼓》中增加了更多现代舞蹈元素。
忙忙碌碌到了深夜，王道士坐在练功房门口的阴影里，看着一个个青春飞扬的身影，满眼都是对韶华已逝的遗憾和眷念。
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轮椅扶手，嘴里轻轻哼着节拍，对《九面鼓》的谱子并不陌生。
“错了错了！戴面纱的丫头脚下没功夫，总是慢一拍……”
林溪微微叹了口气，上前敲了敲门框，笑吟吟地说道：“宵夜来了，如意楼定做的点心，要不要先吃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