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以前，这里是没那么热闹的。</p>
他往下继续看了看，视线倒落到了旁边的古屋。</p>
那被层层晶莹包裹的建筑，围了一圈的银装，在它的不远处，隐隐还能见着点清泉，衡十一的眼中泛了道光。</p>
他还记得，那里，以前是叫方广寺的。</p>
还有旁边的巨石，虽是被游客给围了个干净，但瞅着点位置的空当，洞壁上头的字，他倒也看得清了——</p>
不语挂锡。</p>
“是不语岩啊……”</p>
祝融峰高，藏经殿秀，水帘洞奇，方广寺深，这些，他大抵也是知道的，只如今换了样貌，历史留下的刀刀笔笔，也在来来往往的烟火中，磨去了那么些痕迹。</p>
但他还记得。</p>
周围的吆喝声，充斥在他的身旁，衡十一吸了口气，像是要把自己整个人，都融入到这万家灯火的阑珊之中，借着这些沿着历史熠熠生辉的景色，历久弥新。</p>
山顶的温度，自是比山脚要冷的，衡十一换了顶帐篷，来看日出的游客多，当地人瞅准了商机，在上头兜售帐篷，提供落脚的旅店，也算是旅游带动着经济。</p>
恰逢现在国家都号召着“既要</p>
绿水青山，也要金山银山”，当地人响应着政策，日子，倒也越发的红火了。</p>
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哈出去的气，也不过是须臾之间，便凝成了白雾，汇入了山顶的冷流，消失不见了去。</p>
又听得旁边的人说什么衡山现在越来越好了，形成了以自然景观为主，人文景观为辅的旅游方针，一年四季游客不断，来往的迁客骚人，多会于此。</p>
衡十一有些开心的笑了，松弛着一路攀登过来的辛苦，以及见着这些个老朋友的喜悦，在这个可见星月的帐篷中，微笑着，沉沉的睡了过去。</p>
冬天来衡山的人，大抵是看两样，一是雾凇，二是日出。</p>
衡十一起了个大早，外头的夜还没来得及褪去，肉眼可见的星辰还在那发着些亮，天边就已经生起了鱼肚白。</p>
他赶到的时候，已经有许多慕名而来的游客，早早的便在那等着了。</p>
他看到了雾凇，在那抹鱼肚白下，冰霜结成的白，挂落在了枝丫的尽头，如同一位位雪的精灵，在那些儿阔叶林上，安了家。</p>
树冠碧绿如伞的横豆杉，伯乐树，挺拔的花榈木，银雀树，芬芳的香果树，果实赤色的红豆杉，皆是化成了一抹白，远远的看上去，波澜起伏，蔚为壮观。</p>
呼出的白气还来不及散去，便凝成了雾，给这片大自然的景色，添上了朦胧，衡十一换了个姿势，想更为舒服地看着，看着衡山这可称一绝的雾凇，和数十年来蓬勃发展的历程，笑的格外灿烂。</p>
远处的鱼肚白走了变化，氤氲在它周遭的云海，此刻也慢慢的飘了过来，飘成溟濛一片，那抹橘红，便冒出了头。</p>
起初只是冒了个角，就像一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姑娘，只是散发的那一抹橘红，却也染红了那片遥远的天，染红了在祝融峰上惊起的游客，也染红了正在看的衡十一。</p>
不过是须臾之间，转瞬即逝着，那抹橘红已经露出了样貌，周遭的声音渐渐的淡了下去，仿佛是在这片火红之下，唯恐自己的声音，惊扰了那天上的来客。</p>
衡十一不叫衡十一，年轻的时候，他是单一个山的。</p>
日出的时候，他笑的格外欢畅。</p>
他想，他遇到过许多个这样的日出，足够的灿烂，以此，敌得过漫长的寒冬与北方的冷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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