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色将我吞掉啊——”</p>
“和师来捡我——”</p>
“只有我的刀和酒——”</p>
“陪着我——”</p>
山贼们能听懂吗？</p>
想来也是不能的，这落草为寇一路打打杀杀的，都是些个糙人，又有哪几个听过戏呢？</p>
更别提什么太平歌词了。</p>
蜂不二也听不懂，只觉着是好听罢，而且这里头唱的玩意，和他倒是挺配的，也就记了下来。</p>
至于听戏，那可是很小时候的事情了。</p>
山贼们听不懂，但是听个旋律什么的，也是可以听得些个一二的，有几个还跟着摇头晃脑，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也是可爱。</p>
摇头晃脑的多了，东倒西歪的也多了，打开的酒坛子随处可见，席地而睡，也不是第一次了。</p>
蜂不二停了，觉着唱的有些累的时候，他就没唱了。</p>
唱的怎么样，自己心里头也是有个数的。他把双手被在脑后，一股子极为惬意地躺了下来，身后的瓦片时不时地发出咔拉卡啦的声音，有些清脆。</p>
嘴里头还是在哼唧着，不过这会儿倒是没唱了，就这么哼着哼着，也不见什么词，月亮一下一下地往西移，哼着的声音，也是渐渐消失了。</p>
底下的篝火随之一黯。</p>
东方吐出一抹鱼肚白，曙光，重新是回到了大地上。</p>
入了久的春，早晨的阳光照得就格外舒服。人们常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话，他自然是不信的，他觉得一切自有定数，何时起何时睡，都是命中注定的事。</p>
对了，命。</p>
整理好了着装，戴上那副戴了不知道多少年头的墨镜，拿起昨儿个晚上杵在院子里的杆子，上头白色的麻布上，用黑色的毛笔写了几个穷武有力的字——算阴阳，卦卜乾坤。</p>
他又磨叽了有好一会，媳妇已经从床榻上醒来了，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眼睛，抬头看了他一眼，起身给他整了整衣裳，看上去洁整了许多。</p>
“早点儿回来。”</p>
“说不准，看……命吧。”</p>
他媳妇轻轻嗯了一声，早已是见怪不怪的了，看着时候差不多，也是转身进了厨房，张罗着早饭。而他看了看天色，拍了拍袖子，又抻了一下杆子上的麻布，一脸木讷地走出了门。</p>
他是信命的，可不是嘛，他一个算命的，能不信命吗？要不然也不会在家里头磨磨唧唧的好一会，才出门。</p>
可他又是不信命的，只有接触了，他才知道这一行玩的都是些什么故弄玄虚溜须拍马的勾当，哪有什么命啊运啊什么的，不过是说出来压压心底的说辞罢了。越是富道的家族，越是惜命，而这些人，就是他算命的下手的对象。</p>
算命的不会算命，只知道学着师傅以前教自己的那几句“卦阴阳，是为凶，同阳为吉同阴为衰”，可到了他这，那就是真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鱼目混珠”的事，他倒是玩的极为顺畅。</p>
说起来，叫他江湖骗子要更为恰当一些。</p>
又有什么是江湖呢？外头人来人往，赶路的、逃难的、商人、小贩、店铺……形形色色的人，命这种东西，又怎么说得清呢。</p>
算命的心里想着，那副戴了不知道多少年头的墨镜，倒是很好的掩饰着他的神色，冷眼旁观着世人。</p>
不远处的青楼里传来莺莺燕燕的声音，倒是勾的他微微出神，他掐了自己一下，又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渍，推了推墨镜。</p>
这天，也是开始热了。</p>
算命的摆摊的对面，就是一家客栈——和气客栈。能在里头住的都是些小有资本的人，而这种人，又特别惜命，出门在外算个卦讨个彩头，这种事并不少见，因此大多时候，算命的都会选择在它的对面摆摊，生意自然也差不到哪去。</p>
但是今儿个有些不太一样，这人明显不是来算命的，但自己却在她的印堂处，发现了黑与白两种神色。</p>
算命的有些心慌，忙叫住了在那准备上马的女子，吆喝一声：“姑娘，可否算命换个彩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