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墨君轻声道:“爷爷喝了点酒,跟我说,想打也打不了,以后不会有人跟我打架了。”
“你……看……其实我……都不打架的……我……很少……发火的……”
“很……少……发火……的……”
身后传来怪异可怖的声响,陆沉愣了愣,吃痛着扭头望向身后。
那里,有一头怪物正在用手撕扯地面,地上满是混乱而骇人的抓痕,他正往嘴里送着什么东西,口水一直往下滴,陆沉屏息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那是土。
那怪物看向陆沉,陆沉也沉住气看着他。
那些厉鬼蒙住了朱墨君的眼睛,趴在他身上,压弯他的腰,发出怪异的笑声。
“小兄弟……你,站起来。”
“我辈武人,活着的时候……要把腰杆子、挺直。莫问杀了多少人,但问救了多少人。”
陆沉最后吸了一口气,抓住手边的刀,一把插进地里,双手抵住剑柄,艰难地站起来。
一个二境武夫的回光返照,让这个年轻的军汉靠着树,站着死去。
他死时,许是想到了什么,视线飘向某一个方向。
朱墨君的双眼布满血丝,鲜红的颜色入侵了他的视野,把黑与白构成的世界染成一片血红,但就像之前那一片叶子一样,一个瘦弱却魁梧的身躯出现在他视线的正前方,手中的刀崩了许多口子。
※※※
天蒙蒙亮,朱墨君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挣扎着苏醒过来。
嘴巴里边全是血,一口吐了出来,黑黑的,有点恶心。
空气中的腥味还没有消失,视野的那头能看到血肉模糊的一片,昨晚的一切像在做梦,但一切都是真实的,没有那种从噩梦中惊醒后的喜悦与庆幸。
不知什么时候,鬼门关被收进剑鞘里,跟汉剑一起静静地躺在地上,只有在这个时候握住鬼门关,才跟握住普通刀剑一样,心中不会泛起莫名的焦躁。
朱墨君草草把鬼门关绑在背上,走到陆沉身边。
他是站着死去的,身体像剑鞘一样冰凉。
一路走来,朱墨君看过太多太多人的死亡,他们如同猪狗一样被刀剑屠宰,或被割去脑袋,或像垃圾一样被随手丢与荒野,被飞鸟与野狗分食。
他们存在的痕迹被染血的刀锋抹掉了。
阳光洒在地上,纵如火一般温暖,却还是无法驱散死亡给这片苍茫大地带来的阴冷,这种冰冷是直刺骸骨的,没有人可以躲藏。
“陆沉!还活着就吱一声!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了,真是活见鬼了!”
断断续续的马蹄声里,某人在扯着嗓子嘶吼些什么,朱墨君伸手合上陆沉的眼睛,喊道:“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