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当李继勋带着一百少年兵,一百弓月部青壮将刘龙仙以及他的一百名亲兵尸体扔到两百里外的伊丽河三角洲的沼泽地,并亲眼看到尸体以及兵器渐渐淹没在泥沼里,浑浊的水面上泛起大量的泡泡后,李继勋不禁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孙秀荣让萨哈连、索葛的人跟着李继勋去扔尸体,自然是要将整个弓月部绑在自己的战车身上。
在趁着夜色往回走的时候,想着孙秀荣斑斑行径,李继勋越想越后怕。
“边令诚以往西域行走的时候,从来没有遇到马贼的抢劫,偏偏在孙秀荣等走出葱岭的前后当口他就遇到了,而孙秀荣离开葱岭守捉前往胡弩镇就是边令诚下令的!”
“在胡弩镇的时候,给‘马贼’搜身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当时并没有见到孙秀荣搜到桃花石和金饼,但事后这些物品偏偏又出现在他帐篷里,对了,在与所谓的‘魏龙王族后裔’分别的那个晚上,那人曾到孙秀荣的帐篷与他倾谈了半夜,奇怪的是,若是没有机密的事,孙秀荣为何让杨守瑜亲自在帐外守卫?”
“还有,在胡弩镇的时候,盖嘉运、夫蒙灵察、高仙芝这些人高级将领碰到我,就算李林甫不喜欢我,但我毕竟是李家的人,这些人至少在面子上对我客客气气的,白孝德这样的人就更不用说了,但孙秀荣区区一个伙长竟敢如此对我,差一点就杀了我,难道他不知晓如今的李林甫位极人臣,能轻易定人生死吗?抑或他根本就不知晓李林甫是谁?”
“如果是后者那还好说,如果是前者,那就跟更加可怕了,他多半从我的处境就当即判断就算杀了我李林甫也不会说什么……”
“在作为外行官去拔汗那国的路上,他遇到了南弓部的变乱,若是被刘珧碰到了,按照唐军的惯例,自然是要承认哥舒力微的地位的,因为那样的话最便利,又能在各部中造成‘只要你有能力就能登上部落酋长大位的印象’,进而让各部内部的纷争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这样的情形自然对大唐最有利”
“至于那南弓晓月,肯定就会赐给哥舒力微,但孙秀荣这厮竟然反其道而行之,他通过击杀哥舒力微以及控制南弓晓月一举控制了整个南弓部,进而控制了整个纳伦部落,这样的事情若是没有反复的思量是不可能发生的,这厮肯定一早就预料到了种种后果,他的表现就好像一个在部落里生活了许久之人,实在奇哉怪哉”
“还有攻打怛逻斯的事,夫蒙灵察明摆着是要牺牲掉他这位风头实在太劲之人的,反正,他手下的一千少年兵以及一千南弓部骑兵全部死掉也没什么,而孙秀荣能不能完成引诱的任务并不重要,真正的诱饵自然是拔汗那国的人马,孙秀荣彼等不过是无足轻重的棋子罢了,没想到其竟然单独完成了奇袭怛逻斯的壮举!”
“成了碎叶都督府的都督后,按照惯例,他肯定要依仗侯琪的那一千从北庭、安西七镇迁徙过去的府兵才是,然后通过对周围部族的恩威并施勉强稳住局面,没想到这厮竟然在没有知会疏勒镇的情形下,提前让南弓部迁到了怛逻斯,他是如何知晓朝廷一定会让他待在怛逻斯的?”
“更诡异的是弓月部的事情,此前,他并没有向萨哈连等表明要为其击杀刘龙仙,只是协助他劝走刘龙仙而已,没想到事到临头他又改变了主意,一举击杀了包括刘龙仙在内的百余唐军!”
“刘龙仙名声是不好,不过大多数边军将领哪一个不是刘龙仙这样的,对部族不凶残一些如何压服得了彼等?刘龙仙放在整个磧西七镇也没什么出奇的,但孙秀荣竟将其击杀了,虽然他的官职比刘龙仙大,但擅杀大将可是了不得的大罪!”
一想到自己竟然是协助孙秀荣犯下如此大罪的人,骑在马上,任凭战马带着他前行的李继勋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外行官?”
此时,耿思都那张虽然还有些稚嫩,却铺满了剽悍的脸在月色下显现出来了。
“可得小心一点,这里虽然离沼泽地有些距离了,可还是伊丽河的下游,到处是泥沼,稍有不慎就会陷入泥沼不可自拔,呵呵”
听到耿思都这话,李继勋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想道:“我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孙秀荣这厮为何不重用府兵,反而是这些胡人少年了,虽然表面上说甚少年人好打交道,好控制,云云,实际上是因为彼等都是胡人,对于大唐并没有十足的忠诚啊”
“放到眼前此事,彼等做起来就不会像我这样满怀心思”
“回到眼前此事来,现在我算是彻底明白了,与区区刘龙仙相比,总户口高达万帐的弓月部才是孙秀荣想要得到的!在弓月部的地盘上击杀刘龙仙,不管萨哈连等有没有参与,都脱不了干系,事后追究起来,以唐军的威势,让其整个部族灭亡也是做得到的”
“此事之后,整个弓月部就紧紧与孙秀荣绑在了一起!”
李继勋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厮……,这厮究竟想作甚?他是汉人,虽然阿翁曾是契丹人的义子,不过那是久远的事情了,以一个汉人拉拢、掌控如此多的部落究竟要作甚?!”
“话又说回来,他能掌控得了吗?”
“还有,趁着尚未引起弓月部太多人注意,将刘龙仙等人就近秘密埋葬也就行了,他又为何要安排我等将其尸体扔到两百里外的伊丽河三角洲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