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孙秀荣、杨守瑜两人出来后,门口正站着一个彪形大汉,孙秀荣的身高在一米八左右,但此人明显比他高过一头。
一脸横肉,约莫二十出头,留着短须。
孙秀荣一见,赶紧行了一礼,“见过荔非兄”
那人见了,本来眼里一闪而过的一丝妒忌转瞬一闪而没,他小声说道:“原来是孙镇将、杨伙长,失敬失敬,这边请”
原来此人正是上一届疏勒镇跳荡营第一名荔非元礼,眼下是夫蒙灵察的牙兵头目,根据边军惯例,虽然荔非元礼并没有在镇守使府的军卒名册里,但他一旦外放,最少也是一个镇将。
刚才孙秀荣二人是从侧门进来的,是由侧门处的门子引进来的,进来时并没有见到此人,估计也刚到不久。
孙秀荣何许人,刚才荔非元礼那一丝妒忌不幸被他捕捉到了,心里不禁一凛,暗道:“此人是牙兵头目,那就是我二人的头目,今后可得小心一些才是,何况此人在历史上的名声并不佳”
荔非元礼在前面带路,经过两进院落后来到了镇守使府邸的第一进,也就是牙兵、仆从、马匹所在的院落,一般情形下,第一进多半由男性下人居住,而第二进则住着管家、贴身小厮、丫环以及专门为客人准备的厢房,第三进、第四进自然是主人以及妻妾子女的住处,刚才孙秀荣等去的是第三进,应该是夫蒙灵察处理私人事务的书房。
荔非元礼将二人带到最靠近马厩处的一间房舍说道:“节度副使府里人丁众多,眼下就这一间房舍空着,有一处大炕,住上五个人也无问题,倒是便宜了你等”
以前无论是在胡弩镇还是葱岭守捉城,孙秀荣都有自己独立的院落,没想到了偌大的疏勒城,自己竟然还要与杨守瑜一起住,还要紧挨着气味难闻的马厩住。
杨守瑜面色一凛,孙秀荣赶紧抓住了他的衣袖,同时向荔非守瑜笑道:“多谢荔非兄,接下来我等有何安排,还请荔非兄不吝赐教”
荔非守瑜说道:“也没别的,这几日就熟悉熟悉镇守使府的事务再说…”
孙秀荣正想进一步请教,外面突然传来了喧闹声,荔非元礼一听一副怒色不禁现在面上,他丢下一句“你等自便,我去去就来”就走了。
等荔非元礼走远了,杨守瑜向外面猛地吐了一口吐沫,骂道:“也就比我等早一届而已,倒装得像到这里许久了”
孙秀荣赶紧掩住了他的嘴巴,低声骂道:“老二,你又犯浑了,此地不是葱岭守捉城,更不是胡弩镇,而是有精锐兵马五千,丁口一万户的大城疏勒,俗话说得好,宰相家人七品官,人家已经来了一年多,比我等懂得府里规制,也有更多的人脉,岂能轻易得罪?”
杨守瑜却心有不甘,“大郎,我等在胡弩镇时,你是镇将,我也是伙长,而此人还是白身一名,他能在镇守使门口伺候,自然得知我等的官身,为何还如此无礼?岂不是要给我等一个下马威?”
“罢了”,孙秀荣打量了一下这间房舍,除了一个空荡荡的大炕,里面便别无一物,这下也有些恼怒了,“最少也要在大炕上垫些干草吧,我等虽然带了行礼,但岂能将被褥直接扑到土炕上?”
再看时,房舍倒是很大,但地上、房梁上明显是很久没有打扫了,到处都是灰尘,房梁上也架着蛛网。
两人的马匹倒是一早就被门子牵到马厩里去了,他们携带的行礼、马鞍都卸下来放在这间房舍里。
孙秀荣将衣袖卷了起来,对杨守瑜说道:“二郎,你去找管事的人要一些干草,若是有桌椅的话最好,其它的物件儿我等都有,对了,笤帚等物也需要,我等大小也是镇守使的亲兵,彼等总不会为难吧……”
话还没说完,杨守瑜突然说道:“大郎,你听!”
孙秀荣一愣,很快就明白他指的是大门外的喧闹声,眼下刚才嘈杂的喧闹声已经变成了两个人的大声说话声。
一个自然是荔非元礼,一个却是让人十分意外。
“侯琪!”
这声音正是侯琪的,“他不是带着一队的轻兵伙回到于阗镇吗?怎地来了此处?”
在孙秀荣的印象中,侯琪为人低调,在胡弩镇一众低级军官里丝毫不显眼,何况自己先是担任骑兵伙伙长,后来升任西镇镇将后,侯琪已经调回了,故此与他打的交道并不多。
不过此人无论练兵,带兵,以及平时对待下属都颇有一套,倒是让孙秀荣高看过几眼。
想了想,孙秀荣让杨守瑜去找管家领一些房舍的物件儿,自己来到了大门口。
“侯队正!”
“孙伙长!”
在镇军的序列里,镇将自然为首,但骑兵伙伙长的地位还在轻兵伙队正之上,侯琪在三年戍边结束后,能从伙长升任对正,除了他管辖的就是一队(一百五十人)人马,实际上的副镇将孙秀荣的举荐也颇为关键,故此,侯琪对他还是十分感激的。
疏勒镇到胡弩镇有一千多里,一千多里,在此时的人看来肯定是一个遥远的距离,两人又同在一镇共过事,这情分上就大不同,
“侯队正,你为何在此地?”
此时,孙秀荣才见到侯琪的脸上隐隐有些泪痕,暗道:“侯琪大小也是一个队正,在唐军的序列里,品级至少是从八品,还在身为疏勒镇田曹的封常清之上,何况大唐一向体恤边军,怎地还会受到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