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的废墟里。
一顶新搭建的帐篷里,孙秀荣、杨守瑜、聂叙丹樨、呼延云、李泌悉数在座。
杨守瑜先指着聂叙丹樨说道:“大郎,这是魏龙国王族子弟魏龙丹樨,是整个魏龙国唯一逃脱的王族子弟,本来是要沿着雪谷北上投靠我国的,我在雪谷里无意中遇到了彼等”
然后指着孙秀荣、呼延云、李泌等人说道:“丹樨,这是我国驻扎在胡弩镇的骑兵伙伙长孙秀荣,强弩伙伙长呼延云,我国贵人李泌”
孙秀荣笑道:“丹樨王子,听过你懂汉话,我就直接说了,眼下镇守魏龙国的吐蕃将领拉鲁多吉已死,彼等群龙无首,我刚才与诸人商议过,可以协助你等回到魏龙国,将吐蕃人驱逐出去,你看……”
聂叙丹樨心里一动,经过这一场劫难后,他突然明白了很多事,象雄故地在经过吐蕃人一百多年的经营后,虽然还有一些心向象雄王国的子民,但肯定是少数,若是自己冒然闯入到那里,极有可能全军覆灭。
不过若是拿下魏龙国就不同了,魏龙国与象雄故地隔着一道平均海拔在六千米左右的雪山,在冬季几乎不可能越过,也就是说,他拿下魏龙国后就有了短则半年,长则八个月的缓冲期。
假若是半年,他可以将魏龙国以西,大勃律以东印度河上游十几个小国统一起来,那样的话至少有上万精锐,用三千人马封锁住吐蕃人进入的山口,若是能在山口附近延缓吐蕃人的步伐三到五年,自己还大有可能攻占大勃律,若是成功的话,三万胜兵就有了。
三万胜兵,几乎达到了以前象雄王国的一半!
何况,西至小勃律,东到魏龙国,以前都是象雄王国的附属国,现在的国王也是象雄王国聂叙家族的后裔,自己是嫡支,有半年时间运筹,事情还没有到最后的绝境,还大有可为!
最为关键的是,这些国家的上层无一例外都信仰着从象雄故地传过去的苯教,佛教等在那里并未成气候。
听到孙秀荣这么说,聂叙丹樨说道:“多谢伙长,不过既然拉鲁多吉已死,本王独自就能够拿下魏龙国……”
“哦?”,这下孙秀荣、聂峰、李泌都向他投出了疑惑的目光。
只间聂叙丹樨从胸口掏出一物,那是一尊白玉雕刻的物件儿,玉质晶莹剔透,内里似乎有水在流动,底座是一朵莲花,上面镶嵌着五个明显是用黄金制成的卍字!
一见到此物,聂峰似乎有一柄大锤猛击他的心口,满脸涨红,嘴里也嗫嚅着,想要说什么却有说不出。
很快,他匍匐在聂叙丹樨面前,亲吻着他的靴子,不知在说些什么,而聂叙丹樨也只是抚摸着他的脑袋,轻声抚慰着。
半晌,聂峰恢复了平静,他跪坐在聂叙丹樨身旁一动也不动,而聂叙丹樨却说道:“不瞒诸位,在以前的象雄王国,国王还兼任着苯教教主的尊位,此物叫做雍仲万物,就是教主的权杖和法器,吐蕃人侵占象雄故地后,此物辗转落到了我手里,原本我以为此物终生没有见到天日的时候,没想到孙伙长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
“拉鲁多吉的手下绝大部分都是象雄人,还信奉着苯教,魏龙国更是如此,若是我将此物拿出,除非像拉鲁多吉这样已经皈依了佛教的教徒,其手下的人是不会违逆我的……”
“这是为何?”,孙秀荣还是有些犹豫,区区十八骑,就想拿下还有上千兵力的魏龙国?
“是这样的,在苯教的传统中,属下与主人之间的关系一旦确立就无法更改,除非主人死亡或者放弃隶属关系”
“吐蕃人的信仰是从象雄国传过去的,当彼等一统整个高原之后就意识到不妥了,于是便有意识地引入佛教以抵消象雄苯教的影响,像拉鲁多吉这样的人虽然表面上皈依了佛教,但传承了几千年的苯教对他的影响还是更大,故此,他的手下依旧将他视为主人”
“为主人毫不犹疑赴死,在来世就可以达到主人的地位,这是苯教的核心教义之一,眼下拉鲁多吉已死,一旦我亮出本教的圣物,除非他想遭到天谴,是绝对会臣服于我的”
“你等可能会疑惑,既然有这物件儿,为何不早点拿出来,那是因为有琼布赞婆、拉鲁多吉的存在,主要他们存在,在圣物与主人之间,他们只能选择主人,如果是在象雄故地,拉鲁多吉还有继承人,他们还可以重新侍奉继承人,但在魏龙国就不同了,因为拉鲁多吉离开象雄故地抵达魏龙国后,按照逃吐蕃国的规矩,继承人是不可能与他一起出现的,必定还留在琼布赞婆那里!”
这下孙秀荣有些明白了,在高原上,还是此时的高原上,宗教的影响远比后世大,既然他这么说,估计把握还是很大的。
他说道:“王子,今日之战,你损失了多少人?”
聂叙丹樨面上浮现出黯然之色,“大约三十人”
“你准备如何安葬彼等……”
聂叙丹樨心理一凛,他很快就明白了孙秀荣的意思。
“不可,彼等都是追随本王多年的勇士,自然要为他们实施天葬,雪谷,高台,正是施行天葬的好地方……”
孙秀荣暗忖:“如果他毫不犹疑就将那些尸体让出来,我倒是对他能否拿下魏龙国有些怀疑,他这么说,显示了他对一直追随他的人的深厚感情,可没有了这些头颅,如何向边令诚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