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手!”
一群人破门而入,看见了一幅精彩的追杀惨案,江十一环柱而走,诸惶急,不知所为,汪伯举着一把铁锤紧随其后,连着几下挥打都被江十一躲过。左右一群人纷纷拔刀要来相救,可江十一却不住大喊:
“别动手,别动手,千万不要动手!”
众人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眼睁睁看着江十一在屋内闪躲腾挪,用灵活而刁钻的走位躲避老铁匠的追杀。这时,老铁匠的家人们也纷纷赶过来,见了这场景也都呆愣着不知所措,只有那个欠揍的熊孩子在旁边喊打喊杀,喊得分外过瘾。
大黄狗跑了过来想要助主人一臂之力,结果随着一声惨叫,被江十一狠狠一脚踢飞了,又上来,又讨得江十一更凶狠的一脚,然后就成了乖狗狗,在一旁逞逞口舌之快。江十一的身手虽然不出众,但再怎么说也是身处精锐部队在战场拼杀出来的,对付这么个老头还是绰绰有余。
很快,老头的动作变得迟缓了,气喘得跟头老牛一样,再这么追下去他非累死不可。终于,老头用尽最后的力气掷出手中的铁锤,铁锤在空中高速旋转后正好命中江十一的头颅旁边的墙壁上,差一丢丢丢丢就要头破血流了。
江十一脱离危险了,他瞥了一眼旁边墙壁那个被飞翔的铁锤砸出的大坑,心有余悸。大黄狗仍在狂吠,江十一怒瞪了那狗一眼,狗就乖乖闭嘴了,只剩那小破孩还在耍嘴皮子,江十一不想搭理他,只是看着对面那个累得够呛的老人家。
戴矮子,此时的江十一又想起了那该死的矮子,那家伙又阴魂不散了。
身为强势的一方,面对莫大的仇恨,面对莫大的怨气,江十一大可以以暴制暴;可那是空虚的,是懦弱的,永远也无法终结仇恨,真正能解决问题的只有对仇恨的包容。江十一开始理解了戴矮子的做法,当年,以他的个人能力,完全可以用暴力稳稳压制住江十一们的哗变,甚至来点杀鸡儆猴轻易就迎刃而解,可那死矮子非得用不断的挑衅而又不断的包容来降服他们。
那真是个天生的领袖。
戴矮子想要的是发自灵魂的臣服,让人就算死了都打心里服他,很明显他成功了,就算他都死了,被他带过的人还是对他念念不忘。这就是江十一此时想对汪伯做的,虽然他并不知道汪伯到底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怨气,但无论有多大怨气,江十一都会奉陪到底。
江十一拾起那根铁锤,缓缓走到老汉身前,已经有气无力的老汉眼中露出了些许恐惧,那个小破孩疯一般跑了上来抱住江十一的大腿就咬。
“别动手!别动手!”
小孩的牙齿嵌进江十一的大腿肉中,剧痛,但江十一咬牙忍着。江十一轻轻地摸了摸小孩的头发,用戴矮子曾经的那种挑衅的口气吐槽道:
“小子,你这头发也太脏了吧,恶心死人了。”
“呜呜”小孩不撒嘴,但又很想反驳,就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你这小子,就你这么点力气能把我怎么着?有种再多用点力啊!”
小孩哭了,大概是由于恼羞成怒,当仇恨和伤害得不到回应,那真的是真让人难以忍受的羞愧了,这样的羞愧,公羊贤曾让江十一感受过。小孩红着眼睛,踌躇着眼泪,死死咬住江十一的大腿肉,直到咬合力渐渐消去,他开始乏力了。而江十一则强忍着剧痛,仰头哈哈大笑,力图对这孩子形成触及灵魂深处的嘲讽。
杀人无用,诛心为上。
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包括对面那个老汉,他缓缓爬起身朝江十一走来。江十一看着老汉,腿上的剧痛让他皱紧眉头,他很努力才憋出了足够表达善意的微笑,然后把手中的铁锤还给老汉。
汪伯看着那把铁锤,犹疑着,双手颤抖着,此时他完全可以接过铁锤结果了江十一的性命,可他就是做不到,连触碰那把铁锤都觉得极为难堪。
小破孩终于也觉得没意思了,他松口了,满脸不解地仰头看着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男人,最后娇嗔地打了一下江十一的大腿,奶声奶气地骂道: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赶快去把头发洗一洗啦,我都快闻吐了,鼻涕也不知道擦一下,都吃进嘴里了。”
“要你管!要你管!”小破孩用力地吸了吸鼻涕,然后故意把脏兮兮的头发往江十一身上蹭,几乎是埋在江十一怀里,把鼻涕都蹭到江十一衣服上。“臭死你臭死你!”
“小破孩,一边去。”
“我要是不呢?”
江十一笑着拍了拍那孩子的脸蛋,这又让他想起了戴矮子曾经打在他脸上的每一个巴掌,多么相似啊。
“我知道了,客人,是我失态了,请坐吧。”
老汉接过江十一手中的铁锤,放到了旁边的桌案上,对江十一行了个礼,示意江十一坐下,并支开了家里的其他人,包括那个小破孩。江十一也对手下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等候,屋子里再度剩下两个人。
“您孙子挺可爱的。”为了打破尴尬,江十一用那小破孩开启了话头,没有任何一个老人不疼爱自己的孙子。
“是孙女,我们也没怎么管教,从小就像个小子。”
“女孩儿?”江十一吃惊道。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