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路遥和谢图南不约而同的心中一紧。
对视一眼,传达的意思很明确。
“你(我)妈不会真就这么直白的当面问出来吧?”
路遥咳了几下:“额睡得挺好的,就是申城这边跟长安的气候不太一样,不过没什么大问题,适应两天就好了。”
“晚上不冷吧?”
“不冷,挺好的。”
“你要哪里不适应就要给阿姨说,家里房间那么多,换一个就行了,用不着自己来回跑。”
噗。
路遥一口气没憋住,差点喷出来。
谢图南一听这话,素面朝天的脸颊立刻攀上了一抹粉红,脑袋顿时垂了下去,跟只小鹌鹑一样,只顾着扒拉碗里的米粉。
路遥也不敢再接话,谁能想到她妈真就这么直接。
失算了。
看来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不过在人家家里,占人家女儿便宜,似乎确实有点嚣张。
见两人都不好意思的埋下了头,谢母也没有继续拿晚辈开玩笑的意思,转移话题道:“快吃吧,今天我们去海边逛逛。”
吃过饭后,路遥和谢图南很有眼力劲儿的主动收拾着,洗碗、擦桌子。
谢母好笑的看了两人一眼,就随他们去了。
一个小时后,换好衣服,收拾齐整,一家人坐上车子出发。
骆湖区靠海,不远的那边就是港城。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海面倒映着天蓝,视线一览无余。
海浪吹过来的微风都带着一股咸湿的气息。
沙滩上的人非常多,大都是以情侣、家庭等为单位的。
原本谢母的计划是,逛逛海,打打排球,再放会儿风筝。
可是没想到几人刚一过来,就遇到了熟人。
谢图南父母的熟人,而且看样子身份地位并不低,老丈人丈母娘不得不去应酬一下。
路遥隔着老远瞅摸了几眼对方的打扮和谈吐气质,捅了捅谢图南:“谁啊?”
“我爸生意上的朋友,其实也不算熟,我有点烦那个人。”
路遥一听,这是话里有话啊。
“怎么了,八卦一下?”
谢图南看了看那边,见没有注意到这边,把路遥拉到一边坐下,才说道:“他原本是做音响设备的,我爸一直给他供配件,后来他经营不善,倒闭了,欠了我们家好大一笔货款,然后说用东西抵账,拿了一堆破铜烂铁过来,压根就不值钱。”
一般用来抵账的东西,一百都能说成一千。
路遥问道:“既然是搞音响的,应该总有一些成品吧,拿那些玩意儿也能抵一部分账吧。”
“他倒闭的那会儿,厂房里已经没多少成品设备了,大都是些半成品,我爸拿回来之后要么拆了卖配件,要么花钱组装完以后再卖出去,总的价值连货款的四分之一都不到。”
“那这不接着要啊?”
谢图南说道:“我爸要了,他就耍起赖皮了,说就剩那点东西了,看上啥拿啥,拿完了他就什么都没了,大不了赔条命给我爸,你说这有什么办法。”
“可是看现在他那样子,不像是破产了的啊?”
路遥瞅了几眼,那个男的一身高档大牌,光是手腕上戴的表,少说也有大几十万。
“现在又发了呗。”
谢图南努努嘴:“破产后他不知道搭上了谁的线,跑去做手机了,正好赶上智能机大爆发的节点,销量起来了,听说挣了不少,然后就飘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那就没再提还你爸钱的事儿?”
“他要有那么好心就好了。”
谢图南一脸的嫌弃:“每次我爸提到还钱的事儿,就立马装傻充楞,后来又继续找我爸签配件订单,单子还挺大的,我爸就更不好意思要钱了。”
“他那手机啥牌子啊?”
“不知道。”
谢图南摇摇头:“全靠组装的山寨机,跟他以前做音响是一个路数。”
“那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啊,你爸还敢接订单?”
路遥对于这方面的消息可谓是了如指掌。
在前几年智能机刚兴起的时候,像三兴、索尼那些大品牌的价格高居不下,于是在国内就出现了大量的组装山寨机,靠着低廉的成本,和开源的安卓系统,尤其是大多数用户都对智能机不了解的时代环境,狠赚了一笔千元低端市场。
可是随着雷布斯的出现,大米手机的诞生,凭靠着低利润的经营理念,直接将优质智能机的价格大幅度打了下来。
正版优质又好用的大品牌手机接连降低价格后,其实山寨机的市场就已经开始被压缩了。
而去年,大米子品牌红米手机的上线,直接闯入千元市场,超高的性价比,一下就将众多山寨机的市场冲击的七零八落。
根据市场现状的判断,最多一两年,山寨机的盘子就会被彻底打烂,从此几乎销声匿迹。
在这种情况下,那个男的的生意肯定也会随着再一次倒闭。
谢图南的爸爸,自己的老丈人,如果还跟着继续签订单的话,怕是要再遭一次坑。
“给你爸说说,把他订单停了吧,他蹦跶不了多久了,山寨机马上就要完了,除非他能搞通非洲市场,不然国内以及亚太地区,基本上是没有生存空间的。”
谢图南撅了噘嘴:“给我爸说过好几次了,但是那个人这两年结款速度都很快,订单数额又大,我爸有点不舍得放弃,毕竟现在实体受冲击有点大,厂子过的也很艰难。”
路遥叹了口气:“这样吧,我抽个空跟我丈人聊聊,转型还是及时要转的,现在时代变化太快,一味的坚持过去的路线,只能被淘汰,谁都没有办法。”
谢图南家里是做配件代工生产的,说实话,这个路子其实一直以来的市场现状都是波澜起伏的。
辉煌的时候格外辉煌,没落的时候又会跌到谷底。
两极分化严重。
主要是跟随时代变化的因素太多。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起起伏伏这么久,代工行业却始终都不会被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