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潇潇：“那燕卿……”</p>
天枢都不知道他怎么还在纠结这件事，无可奈何道：“这是道祖的命令，令牌已经生效，是不可能取消的。”</p>
白潇潇脸色苍白，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掐住肉。</p>
一瞬间气血翻涌，只觉得心脏跟灌水一样冰凉。</p>
这明明，这明明是他的功劳。</p>
所以忘情宗，现在是打算息事宁人吗，把他带回去，就当做这件事过去了。</p>
然后他的功劳，成全了燕卿以后万万人之上的无限风光？</p>
白潇潇眼眶中一行清泪又流了下来。</p>
天枢：“……”</p>
天枢慈祥的笑容都差点僵在脸上。</p>
衡白看不下去了。</p>
这就是紫霄说的至善？真的老眼昏花。</p>
他从窗边跳了下去。</p>
天枢忘情宗第一老好人不是吹的，好言好语把白潇潇劝回去后，觉得自己今天可以羽化登仙了。</p>
白潇潇坐回位置上后，脑子里满是这件事，他其实并不是个挟恩图报的人，行善举时也没想过有什么回报。</p>
但不代表他愿意被人抢功劳，愿意受这种委屈。</p>
天枢的安慰和燕见水焦急的问话，他都听不进去。</p>
“潇潇，你要去哪里！”</p>
白潇潇的理智被一根火烧，一下子流着泪站起来，往外面冲出去。他浑浑噩噩的大脑里，突然想起一个人。想起那道清冷的背影，和掠过桃花的雪色衣袍。</p>
他不甘心！</p>
——他要将燕卿的本性告诉渡微仙尊！</p>
——要将燕卿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p>
“潇潇！”</p>
白潇潇过于难过，以至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体内灵气涌动，甚至隐隐有紫色的光芒。</p>
天枢在后面看到，猛地一眯眼——</p>
等等，这是，紫霄的功力？</p>
言卿和不得志又在废墟里转悠了几圈。</p>
谢识衣不想让人进，果然就不会留下一丝机会。</p>
随便找了个石块坐下，言卿拽了根杂草在手里玩。</p>
不得志累到虚脱道：“都说了，回去睡觉。”</p>
言卿幽幽叹息说：“睡不着。”</p>
他抬起头，看着天空，冰蓝的阵法让夜幕也似乎极光流转，繁星缀在银河外。</p>
他手指一折一折折着草。</p>
腕上的红丝随风摇曳。</p>
不得志也跟他一起看天空，被那冰蓝色刺了下眼，拿翅膀捂住眼后突然想起来：“哦，那天站你面前的是谁啊。”</p>
言卿：“谢识衣。”</p>
不得志：“谁？”</p>
言卿：“谢应。”</p>
啪叽。</p>
不得志直接掉到了地上。</p>
言卿拿脚踢了踢它说：“忘记说了，你嘴里的紫霄老贼，就是忘情宗的太上长老。而谢应这次是为了调查此事过来的。”</p>
“……”</p>
本来试图挣扎起身的不得志，瞬间啪叽整只鸟又萎了，扑在地上不想起来。</p>
言卿正欲说什么，耳边忽然听到了好几声尖叫。</p>
“潇潇！”“潇潇！”</p>
他回过头，发现是白潇潇抹着泪从惊鸿殿跑出来，一路跑到了后山这里。白潇潇身躯娇小瘦弱，被风一吹就跟要倒一样，却倔强地扬着小脸，眼睛里满是泪水。</p>
只是他冲过来也就算了，跑的时候周身居然还带了点紫色的浮光。</p>
言卿把手里的草一折，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点。</p>
对啊，原著里，紫霄不仅给了白潇潇令牌，还将毕生功力传给了他！</p>
这就是主角受的外挂了。</p>
虽然白潇潇还不能完全掌控，但是好歹体内也是紫霄的修为啊。</p>
果不其然，白潇潇在大痛大悲之下，冲过来。体内翻涌的紫霄内力，竟然直接和这挂在天上的秘境引起共鸣！一瞬间碎石滚落、草木颤抖，紫色的秘境入口上浮着的一层薄冰也慢慢碎了。</p>
谢识衣只是不想被人打扰，所以立下的阵也很随便。当然，那只是他的“随便”。</p>
现在紫霄的力量和紫霄的秘境相呼应，主人归来，阵法自然就破了。</p>
言卿都没想过坐着坐着就有这种好事临头，笑起来，拎着不得志道：“走。”</p>
不得志在考虑推卸责任：“紫霄老贼死得早，本座也没做什么吧……”</p>
言卿心道，现在谁管你干什么啊。</p>
他从石头上站起来，纵身一跃，就直接跳进了秘境内。</p>
只是瞬息之间，言卿的视线天翻地覆，就拽着不得志入了洞虚秘境中。</p>
落地时，脚踩的地方微微下陷。水流声潺潺从耳边流过，言卿睁开眼，发现在自己置身在一个漆黑的山洞里，或许不是山洞，是一个地下的通道。洞内漆黑一片，空气潮湿，带着浓郁散不开的水汽。</p>
地上墙壁上长满粘稠的青苔，小虫子在其中窸窸窣窣，鸣叫声随着水声一起响动。</p>
不得志仿佛回到了老家：“这是什么地方？”</p>
言卿道：“紫霄陨落的洞虚秘境。”</p>
不得志：“啊，怎么那么黑啊。”</p>
言卿：“你一个蝙蝠还怕黑？”</p>
不得志愤怒：“等下你别找本座带路。”</p>
言卿勾唇：“用不着。”</p>
他轻车熟路的在黑暗中往前走，那股自如劲，让不得志都愣住了。</p>
“你来过这里？”</p>
“没有，只是去过一个很类似的地方。”</p>
“啥。”</p>
言卿的眼前掠过一只在夜空中散发着微蓝光芒的蝴蝶，在黑暗中思绪微微延伸，笑了下，轻轻道：“黑水泽。”</p>
黑水泽。</p>
在来到留仙洲的第三年为了修补经脉，他和谢识衣要去黑水泽取一株灵芝。</p>
灵芝长在一个贪婪好色的妖道洞府内，以他们那个时候的实力只能智取，恰逢妖道逼着村人献祭新娘。</p>
言卿劝说道：“谢识衣，要不要你扮成被献祭的新娘接近他？”</p>
谢识衣想也不想：“不要。”</p>
言卿让步：“行行行，那我扮成新娘得了吧，不让你丢这个人。”</p>
谢识衣冷漠反问：“你扮新娘不也是用我的身体？”</p>
言卿：“......”</p>
言卿：“哦！！！那我们就在这里呆到天荒地老，等死吧！”</p>
当然，最后妥协的还是他。言卿用了一个暂时灵魂出窍的邪术，进了被献祭的新娘体内，谢识衣则扮成了他的侍卫。</p>
沿着漆黑的河流，木船带着他们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洞，漆黑的世界里只有水声。</p>
蝙蝠倒挂，苔藓遍布。</p>
言卿在船上有些害怕，哆嗦：“谢识衣，你有把握吗。”</p>
谢识衣淡淡说：“没有。”</p>
言卿炸了：“没有？！”他穿着厚重的凤冠霞帔，气得直扑上去用手掐少年的脖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给我重新组织一下语言说一遍？！”</p>
谢识衣躲开他的攻击说：“没有就是没有。”</p>
于是还没见到妖道，他们已经犹如仇人见面，在船上扭打起来。这一架打的莫名其妙，多半都是彼此在发泄平日里早就堆积成山的不满和怨气。</p>
反正等言卿到达妖道老巢时，发钗掉了一地，衣衫凌乱，妆也花了。</p>
洞穴深处诡异得如同冥婚。</p>
红烛穿结，喜字高挂。</p>
那些紧张惶恐心惊胆战的交锋都只剩片段。</p>
谢识衣进来一剑刺死了因为中毒修为被压制的妖道，他们得到了玉灵芝，而言卿腿被倾塌的桌子压骨折了。</p>
最后是谢识衣背着他出黑水泽的。</p>
山洞里有蓝色的蝴蝶和茂密的水草。</p>
言卿趴在谢识衣肩膀上，痛得吸气：“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p>
谢识衣冷冰冰说：“别说话，省点力气。”</p>
言卿气不过，愤愤地咬了一口他的肩膀。</p>
少年闷哼一声，薄唇紧抿，冰姿雪貌，像尊没有烟火气的玉雕。</p>
言卿松开嘴，气消了。</p>
他看着那些蓝色星火一般的蝴蝶，嘀咕：“算了太痛了，我先睡一觉，到了洞口你再把我喊醒。”</p>
他闭眼，却怎么都睡不着，睁开眼，言卿开始和他聊天。</p>
“谢识衣，我们三年都去了多少地方啊？”</p>
谢识衣回话硬邦邦：“不知道。”</p>
言卿扳手指：“我数数，黑水巷，留仙洲，岭南秘境，十八山寨.....等等我发现了一个共同点。”</p>
谢识衣垂下眼睫，安静听他说这些琐碎的事。</p>
言卿大喜道：“你看，我们换了那么多地方，在黑水巷是靠乞讨为生，结果到现在也还是个乞丐。你发现了没，我们是真的很喜欢要饭啊。”</p>
谢识衣：“……”</p>
谢识衣忍无可忍，少年的嗓音清冷纯粹：“你能睡觉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