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姑娘从进了这房子起，就绷着一张小脸，双手下意识地攥着书包带子。</p>
紧张得恨不得竖起浑身尖刺。</p>
他就寻思开个玩笑放松一下吧，不过可能放松过头了……</p>
经过他这么一番插科打诨，夏露的紧张情绪早已不翼而飞。</p>
她此刻甚至还有心情四下打量修配社的布局陈设。</p>
“嘿，小姐，您还是请上座吧！”戴誉指指室内唯一的一张椅子，“屋里就这么点光亮，全让您给我挡住了。”</p>
戴誉将内胎打满气，放进水盆里检查漏气点。</p>
不过室内逼仄，夏露来回走动看稀奇，从天花板上散射下来的昏黄灯光被她遮得严严实实。</p>
他这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咕嘟咕嘟冒气泡的地方，刚要确认，夏露的影子晃过去了……</p>
好嘛，瞪得眼睛都快瞎了，又白找了！</p>
夏露背对着他，闻言，偷偷吐吐舌头。</p>
重新穿上那件衬衫，坐回椅子上。</p>
夏露盯着墙上挂着的，与报纸差不多大小的四开纸张。</p>
横着竖着读过去都不通顺，也找不到什么规律。</p>
“戴誉，你往墙上贴的这个是什么啊？”夏露的心思都在那上面，没怎么多想便开口问了。</p>
戴誉头也不抬地纠正道：“夏露同志，请你放尊重一点，你得叫我戴誉同志！”</p>
夏露觉得他是又开始犯病了，不搭理他。</p>
没人回应，戴誉也不尴尬，手上动作不停，嘴里啧啧有声：“老土了吧，这都不认识！”</p>
夏露还是不搭理他，竖着耳朵听后续。</p>
“打字机见过没？这是中文打字机的铅字排序。打字员上岗前得将几千个铅字顺序熟记于心。”</p>
夏露听出点门道，不确定地问：“你不会是想去当打字员吧？”</p>
戴誉没承认也没否认。</p>
他这默认的态度，将夏露的注意力从打字机上完全吸引过来。</p>
像是不认识似的，上下打量蹲在地上给她修车的青年。</p>
戴誉，那个小混混戴誉，正在偷偷摸摸自学中文打字机使用技巧！</p>
为了当上打字员，不惜死记硬背几千个逻辑全无的汉字顺序！</p>
是她出现幻觉了吗？</p>
可是，他这名声这么响亮，厂里能让他去办公室当打字员？</p>
据她所知，机械厂的打字员是厂委办公室的职位，干部编制。</p>
小混混要去当干部啦？</p>
到时候，整天在厂领导眼皮子底下，穿着衬衫中山装，日复一日规规矩矩地打字交差。时不时还要因为打出了错别字，被厂办那个挑剔的冯主任劈头盖脸一顿臭骂。</p>
万一他克制不住脾气，一时烦躁将冯主任给打了……</p>
那个画面……</p>
夏露唇角牵出笑漪，盯着戴誉的背影，思绪快要发散到马里亚纳海沟收不回来了。</p>
戴誉感觉有视线落在身上，唰地回头，对上她含笑的眼睛。</p>
气氛有点微妙。</p>
像是抓住她什么把柄似的，他嘿嘿坏笑两声，挤眉弄眼道：“哥长得帅吧！”</p>
夏露在心里点点头，侧颜尤其迷人，鼻梁也生得很优越。</p>
面上却一脸嫌弃，指着他的脸颊道：“你脸上蹭上机油了。”</p>
戴誉：“……”</p>
自作多情的毛病得改改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