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配社在机械厂北大门对面的一条小型商业街上。</p>
这种集体性质的修理自行车合作社，与后世那种修车摊子很不一样。</p>
不仅有营业执照，还有个长得像移动早餐车的小门面房。</p>
戴誉跟着二虎进入铁皮房子，里面挂着各种品牌和型号的自行车轮胎，零部件也是一应俱全。</p>
“这是收费清单和发.票本。”二虎将一沓本子囫囵个地塞给他。</p>
“修个自行车还得给发.票？”戴誉震惊了。</p>
二虎一脸理所当然：“修理了单位公车，当然得凭票报销了……”</p>
戴誉了然点头，这还是一个自行车就能充当公车的环保年代。</p>
拿过全市统一收费清单，从头到尾扫一遍。</p>
好嘛，最贵的项目是换自行车架，两块五。其次是新车检修和换前后圈，一块二。</p>
剩下的项目列了足足七八页，全是几分几毛的，比如换个车条，五分钱。</p>
戴誉：“……”</p>
之前想得太美了……</p>
谁没事总换自行车架啊，再说刨除材料成本，换个车架他顶多能赚两三毛。</p>
烈日炎炎，空气黏稠闷热，那铁皮房子跟个不断冒热气的蒸锅似的。</p>
戴誉在里面呆了不到一刻钟就出了一身汗。</p>
他干脆将椅子搬到外面，坐等顾客上门。</p>
“那啥，戴哥，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二虎挠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p>
万一他们在这边大眼瞪小眼地等到下班，却没有一分钱进账……</p>
凭他对戴誉的了解，明天肯定不会再来了。</p>
二虎寻思着要不他先闪人？</p>
不给戴誉拒绝的机会，说不定就还能再苟一天。</p>
“你回去有事？”戴誉坐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仰头看向他。</p>
“没，没啥事……”</p>
“那你就在这呆着吧，一会儿有用得到你的地方。”</p>
戴誉见他那副心虚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p>
这小子还跟他耍起心眼了……</p>
正觉好笑呢，一个梳着“□□头”的中年女人推着自行车过来。</p>
“师傅，借气管子打个气。”话落，熟门熟路地拿走了立在门边的打气筒。</p>
戴誉听二虎称其为何大夫，便给二虎使个眼色，扬着下巴冲独自忙活的何大夫那边示意。</p>
“用你的时候到了，去帮何大夫把车胎打满！”</p>
二虎靠墙站在荫凉里，不乐意动。这大热天，打完那两个二八的轮胎他得浑身是汗！</p>
俩轮胎才一分钱，按照惯例都是车主自己打。</p>
戴誉不给他磨蹭的时间，起身将人推了过去。</p>
“何大夫，天太热了，让这小子帮您打，您过去坐着凉快一会儿。”戴誉笑眯眯道。</p>
何大夫抹一把鬓角的汗，道了声谢便将打气筒递给二虎。</p>
二虎年轻，个头高力气也大，吭哧吭哧几下就搞定了。</p>
“夏天热，记得给钱师傅勤擦擦身子，隔半个月去医院换药。”何大夫留下这么一句嘱咐便骑车离开了。</p>
得了何大夫的叮嘱，二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戴誉的好意。</p>
他搓着手，嘿嘿傻笑：“你咋知道何大夫是给我爸看病的呢？”</p>
戴誉递给他一个“你是不是傻”的眼神：“你壮得跟个牛犊子似的，长这么大都没进过医院，能认识几个大夫？”</p>
“呵呵，也是。”</p>
“你可长点心吧，用得着人朝前，用不着人朝后的事，以后少干。”</p>
二虎觉得戴誉真是跟从前不同了。</p>
除了吃喝玩乐，连人情世故方面都能指点他啦……</p>
见他热得脸都红了，二虎攥着刚到手的一分钱，一阵风似地跑去旁边的冰棍摊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