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烬朝松了口气，他抬头对男孩母亲道：“这只能暂时起作用，必须快点做手术，他被硬币之类的东西卡住了，卡得相当死。”</p>
手术？女人无助地抱紧孩子，可这种情况下，星盗们怎么可能允许他们做手术？</p>
陆烬朝站起身，看向那群星盗，头目一直在紧紧盯着他，眉头不知何时已然皱起。</p>
“向导？”</p>
陆烬朝点头，从他释放出精神力探测男孩气道中异物的那刻，就不可能瞒住那群刀口舔血的哨兵。</p>
陆烬朝一直刻意隐瞒着的身份，在如今也成了对他的保护。</p>
由于向导的稀缺性，联邦法令严禁任何人在非紧急情况下伤害向导，违者最高可判处无期徒刑。</p>
特别是……没有哪个哨兵会随意伤害一个向导，从灵魂深处对向导的渴求已经成为了某种不可抗拒的本能。</p>
那群星盗们明显骚动起来，投向陆烬朝的视线多了几分不加掩饰的不怀好意。</p>
精神体出现在餐厅里，各种各样的猛兽喉咙里发出难耐声响。</p>
陆烬朝也许不是这座飞船上唯一的向导，但可能是唯一没有经过结合的向导。</p>
在所有向导都被塔集中管控的今天，一个未结合向导的意义不言而喻。</p>
头目哼笑出了声，他注视着仍然站得笔直的陆烬朝，道：“可以，但是你得跟我们走。”</p>
陆烬朝和蹲在他身侧的林啸鸣对视一眼，林啸鸣眉头微皱，却仍轻不可察地点了下头。</p>
黑瞳中坚定的神情仿佛蕴含某种力量，陆烬朝狂跳的心突然平静下来，他深吸口气，点头：“好，但是我必须去手术室。”</p>
“去吧。”头目准许，立刻有人上前，举枪抵住陆烬朝后腰，防止他中途逃离。</p>
陆烬朝从母亲怀里抱起那孩子，男孩脸色的青紫已经缓解很多，胸膛也重新有了起伏。</p>
在向导的调控下，他不曾疼痛。</p>
陆烬朝调整成一个会让他相对舒服些的抱姿，对头目道：“我需要我弟弟帮我打下手。”</p>
头目挥挥手，不耐烦道：“随便你。”</p>
林啸鸣站在陆烬朝身后，将手搭在他肩膀上：“走吧。”</p>
餐厅里留下四五个人看管，其他星盗四散来开，在船上搜寻有无值钱物件，开始劫掠。</p>
广播里仍然没传来任何声音，在他们闯入餐厅之前，舰长和其他舰组人员就已经被控制了。</p>
在这一群持枪的哨兵面前，乘客们就是待宰的羊羔，毫无反抗之力。</p>
长时间的旅程中很容易生病和发生其他意外伤害，每一艘大型飞船上都有专门的手术室和随船医生。</p>
在准备间里，陆烬朝充当了护士角色，迅速给自己和林啸鸣消了毒，穿上手术服，进入手术室。</p>
值班的随船医生当时正在前去餐厅的路上，如今被枪指着在走廊里保持蹲姿双手抱头，无法加入，于是整个手术就只有陆烬朝林啸鸣两人参与。</p>
硬币所在的具体位置陆烬朝已经用精神力感知到了，所要做的就是切开那部分的气管，将硬币取出来，然后进行缝合。</p>
仍然用精神力进行催眠，充当最好的麻醉。</p>
时隔多日重新握住手术刀，陆烬朝立刻进入状态，刀锋划过，却很少有血流出来，在精神力的帮助和绝对精准的手法下，陆烬朝避开了周围血管。</p>
“手术钳，左边第三个。”陆烬朝伸出手，没有抬头。</p>
林啸鸣手相当稳，面对鲜血和被切开的身体组织丝毫不见恐惧，冷静地为陆烬朝递来各种工具，用纱布渗去流出的血，甚至还用手术钳撑开组织切口的边缘，帮助陆烬朝保持视野。</p>
简直就像个经过专业训练的医护。</p>
银色的纪念币很快被取出，放在托盘上，陆烬朝确定不再有其他异物，开始缝合。</p>
缝合线在持针钳的牵引下在软骨中穿梭，将气道缝合，每一个针脚都完美得仿佛经过计算。</p>
之后皮肤被缝上，临时气道和取出异物的两个创口都相当小，只用了六针。</p>
等缝合线被吸收，只会留下一道浅浅的疤。</p>
缝合线打结，剪断线头，做完这一切，陆烬朝终于第一次抬头，对上了林啸鸣眼睛。</p>
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看不见表情，但陆烬朝仍然忍不住笑了，他放下手术钳和针线，如释重负道：“结束了。”</p>
林啸鸣颔首，眼中也流露出些微笑意，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和沉静。</p>
哨兵星盗就守在门边，手术室里的声音逃不过强化过的听觉，林啸鸣摘下口罩，嘴唇微动。</p>
陆烬朝读懂了他的唇语，用力点点头，将干净的刀片拆下，藏进自己鞋底。</p>
“我先教你怎么控制精神力的发散，你的医院里有哨兵科室，如果不加控制很容易被里面的哨兵和向导发现。”</p>
“手给我。”</p>
陆烬朝伸出手，林啸鸣抓住他小臂内侧，低声道：“抓住我。”</p>
陆烬朝手指收紧，同样扣住林啸鸣的手臂，透过薄薄的衣料他能够清晰感觉到哨兵紧绷的肌肉，以及身体的温度。</p>
无形的线从两人相触的地方发出，顺着手臂缠绕向上，这一次，不再是梦境中模糊的感触，陆烬朝清楚感知到了它们的存在。</p>
相当玄妙的感觉，仿佛意识海正在被轻轻触碰，海面泛起微波。</p>
“感觉到了吗？”</p>
“这是……”</p>
“我的精神力。现在试着去感知，尽可能地扩大范围。”</p>
陆烬朝闭上眼，视觉主动关闭后，其他感知变得更加明显，他的意识冲破了空间的限制，水波一般，扩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p>
灰色空间折叠又展开，变成周围区域的景象，熟悉的路灯，长椅和行道树，停放在楼下的私家车，快递柜上张贴的告示，每一处细节都完美映照在他的精神领域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