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陆氏夫子在自家府邸中的谈论,罗彦脚步有些踉跄地回到府中。此时府中上下都在忙活今晚祭祖的事情。而冯常那边也是如此,在仆妇的帮助下张罗着今夜的事情。
心里一阵悲戚的时候,罗彦哪里还有心思关心这个。将一应事务交给管家,自己便回到书房中静静坐着。
回想起当初跟莺儿两个人在一起的一幕一幕,罗彦痛恨自己的后知后觉。山中三年,到最后的时候,莺儿的种种举动,其实寻常的兄妹便可以解释的了的。偏生自己当初一心扑在那书山学海之中,连半点注意都没有。
至于往后,莺儿远隔千里,自己却连半封书信也无。那般凉薄,至今回想起来,罗彦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巴掌。难道非要让人家女儿家将自己的心意说清楚不成?虽然如今风气开放,可是莺儿出自书香门第,这样的事情自然做不出来。
心中满是悲戚,不自觉地,将那一脑子的悔恨化作泪水留下来。
自从当日刘卿语的事情之后,罗彦便再也没有流泪过。可是到了。毕竟一路上顺风顺水,即使偶尔受些委屈,很快便能够将找回来。而这件事情,罗彦如何能挽回呢?
心中无计,茫然中罗彦有些恐慌。原本以为自己到了这里,即便不能称王称霸,但是日子至少能过的顺心。但如今看来,还远远不够。
静静坐着,流着泪,直到管家前来敲门,这才打断了罗彦的神思。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要祭祖的时候。如今罗彦虽然是孤身一人,可是这既然已经有了自己的宅院,在人心中便是立下了基业。而且虽然官做的小,可是倍受皇家恩遇,阖府的下人们也觉得与荣有焉。
作为一家之主,没了罗彦,这祭祖的大戏该怎么唱呢?以是管家看着时间将近,但是左等右等罗彦不来,只好前来呼唤。
“郎君,祭祖的时候快到了,还请郎君回房沐浴更衣,莫要误了时辰。”管家温声提醒道。
合着罗彦便是连沐浴也忘了,暂时收起自己心中的忧伤,罗彦对门外说了一声:“你等且先去准备,我这就前去沐浴更衣。放心,不会误了时辰的。”嘴上说着,确实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泪痕。约摸着不会被人看出来的时候,这才打开房门,低头向自己的房中走去。
屏退了前来服侍的婢子,一番沐浴过后,换上家中早就准备好的新衣,这才走出房门。
上无父母,下无子嗣,罗彦的祭祖可谓是简单至极。即便是管家刻意安排的隆重一些,也不过是用了大半个时辰便将整个的流程走完。
天寒地冻,自己的心里也不好受,罗彦对着眼前诸多下人吩咐说:“今日尔等也辛苦了,回去之后,府中每人到帐房支取一贯钱,当作是今春给大家发的喜钱。趁着时候还早,尔等也早些准备了饭菜便去歇息吧。”
呆会儿守岁必然是要和冯常一家一起的,因此罗彦安排人在中堂做好了饭菜,只等着冯常那边一结束,便将他一家请来。
冯常那边侍婢很少,但是好歹一家人团聚,这祭祖也是搞了不短的时间才完成。在那边候着仆役一看,便立刻将罗彦邀请他们的消息告知冯常一家。
对于这件事情冯常自然不会拒绝。本来他就将罗彦当作自己的亲弟弟一样,无非就是两个人在这个时候祭拜祖先有些差别。如今守岁毕竟是活人的事情,一大家子凑到一起正好图个热闹。因此便随着仆役到了中堂。
而这个时候罗彦已经将通红的眼睛恢复好了,至于那悲戚的心情,也暂时收拾起来。见到冯常一家前来,强作欢笑地说道:“兄长,大嫂,快来上座。勤儿,籍儿,到叔叔这边来。”招呼冯常一家坐下,罗彦这才说道:“那宅邸买的晚了一些,今春只能让兄长与大嫂委屈一下了。不过正好我孤身一人,倒是很开心能和兄长一道过节。”
“兄弟说的哪里话,要不是你,我等此时也只是在庐州那逼仄的小院中煮些猪肉吃着,哪里能有这般生活。”冯常面带笑意,跟罗彦说着。
而在一遍的冯常妻子则是不停点头,这一年来他们家中的改变实在太大了,大到有些不敢相信。如今听得冯常这么说,也不禁插了一句嘴:“当日的事情还请小叔不要放在心上,我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这些改变是怎么来的冯常妻子自然知道,也对以前自己以为罗彦的事情跟冯常时常吵闹有些过意不去。此刻正好遇到这样的场合,便拉下脸来主动道歉。
这话说的罗彦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手说道:“往昔种种,罗彦哪里会介意。不论如何,兄长再造之恩堪比天高,罗彦便是穷尽一生,也无法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