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雷资带着了然的神气看着张别离。“北地人做事情是看心情的，有的时候他们会标榜自己有理智，有的时候就会标榜自己有热情，那全看他们的需要。”
被揭穿的张别离笑了起来。“没错，那全看我们的需要。”
这时候，雷姿身边的女官把带来的鲜花放到菊夫人的墓碑前。
张别离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女官离开，尽管他知道这是雷姿的意思，每次只要是到白寺来，她都会准备这样一束鲜花，这让张别离觉得，雷姿并不是因为要利用自己才这样做。帝国青年才俊无数，只要雷姿勾勾手指，他们就会为雷姿上刀山下火海，所以自己对她的意义也很有限。他宁愿把雷姿的举动看做是出于对母亲的尊敬。
“菊夫人有些东西放在王宫里，你有时间的时候可以过来取。”雷姿看着张别离。“她还有些话要对你说。”
“什么话？”张别离也看着她。
“她不想再让你上前线。她说你没有什么需要向什么人证明的东西，所以她希望你能够离开军队，平平安安过你的下半生。”雷姿想起菊夫人临终时的样子，不免有些伤感，眼圈也红了起来。“所以我才会有这个任命，希望你能够理解。”
张别离的眼睛里闪过一些让人难以捉摸的情绪。
他向和缪澜说话的云少英做了个粗暴的手势，示意他从自己身边走开，然后也向缪澜做了个手势，让他也离开这里，缪澜看了公主一眼，雷姿微微点头，缪澜才带着部下走出墓园。
等待全部人都离开了墓园，张别离才转向雷姿。
“现在在我母亲面前，陛下，我请求您再重复一遍您刚才的话。”
雷姿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你确定她说的是‘没有什么需要向什么人证明’而不是别的什么？”张别离的声音忽然变得凶狠起来。“你确定？”
“既然你还称呼我为‘陛下’，那么我的回答还是一样。”雷姿迎着他的目光。
沉默了半晌，张别离才转身面对着母亲的墓碑，慢慢地伸出手，慢慢地摩挲着墓碑。
雷姿知道他在想什么。张别离投身帝**队，就是为了向不明身份的父亲证明自己的能力，希望能够有一天在面对父亲可以没有半分惭愧，那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坚决要一个人抚养自己长大的母亲，但是很明显，倔强的母亲并没有意思想要告诉自己的儿子，他的亲生父亲是谁。那是因为母亲在为自己的儿子骄傲，知道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用不着再去依赖任何人，用不着再去以谁而荣以谁而耻，他就是他自己，一个能够自己照顾自己的男人。
这有点残酷，但这很符合这位母亲的个xìng。
张别离强忍着没有落泪，而是摘下腰里的“破阵”，轻轻地立在墓碑前。
这把杀敌无数的百炼长刀虽然藏在鞘里，但在阳光下仍然隐隐泛出寒意，微微弯曲的刀身此刻竟然像人扶在墓碑上一样显得落寞而茫然。
他转过身来，眼睛里虽然还闪着雾气，但脸上却露出一个自内心的微笑。
“陛下，虽然我已经誓向王室效忠，但现在恐怕我不得不说一声抱歉，因为母亲的遗言，今后我不会再以军人身份在前线战斗，在这里我先请求您的谅解。”
雷姿勉强笑了笑。“但你还是会为王室效命的，对不对？”
“没错，虽然不再参加任何战斗，但我仍然是帝国的军人，我仍然会以别的方式为帝国效命。”张别离认真地看着雷姿。“我忽然觉得，军事学院的院长也许是最适合我的地方。”
“现在说点高兴的事情吧。”雷姿不敢看张别离的眼睛。“国师会和统帅部都同意为你颁一枚圣星勋章，以表彰你带领dú lì军团立下的赫赫战功，这个时候，我们需要为军人提升一下士气，帝国已经有几十年没有颁过圣星勋章了，我相信这会让所有的军人重新看待自己在这场战争中的表现。”
“一枚勋章解决不了前线的问题。”张别离并没有为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殊荣而惊喜。“就像这场战争解决不了我们和神圣联盟之间的问题一样。”
“那就以后再考虑这些问题吧。”雷姿微笑。“父王经常告诉我，一次只能做一件事情，但只要每件事情都做对了，那么积累下来就是很大的成绩，我的能力不足以治理这个国家，但我要尽力做到最好。我的办法就是，事情要一件一件来做。”
阳光下，雷姿的美丽触手可及，圣洁无比。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望着天边，神情里没有一点矫饰，这个时候，她眼睛里的光彩就像小时候一样纯真无邪。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调侃让张别离又咽了回去，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些话要说出来就真的太亵渎雷姿了。
“关于这枚勋章我不知道老公爷会怎么想。”张别离很少露出这么为难的表情。“如果是我而不是别人得到这枚勋章，他肯定会大大地嘲笑这枚勋章已经不像从前那么珍贵。”
圣星勋章也不过是个金属牌子，唯一不同的是，它是黄金打造的。勋章本身没有意义，珍贵之处只在于它所代表的jīng神。
“摄政王会让大公阁下理解这一举动的必要。”雷姿微笑。“他不能因为自己有一枚就质疑别人的资格。”。虎踞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