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自己的动作也慢得可笑。不仅仅是他自己，他和敌人、他的战马和敌人的战马、他周围的所有人所有战马的动作都慢得可笑，他忽然在想，以这样缓慢而滑稽的动作，不管是谁砍中了谁，又能给对方造成怎样的伤害？
眼前是好一片浓烈的猩红。也许就是这空气中的猩红太过粘稠，所以裹挟得陷身其中的人的动作才会这样的缓慢。
“嚓”地一声轻响，敌人的头颅飞了出去。
从敌人腔子里喷出的鲜血象喷泉样激shè上半天空，再从半天空华美地纷纷洒落，而那颗头颅飞到最高点的时刻，甩开了披散着红缨的头盔，雪白的头在太阳的照shè下闪闪亮。
他所能看到的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惊骇的表情。
神志仍然还未清醒的张别离甩去脸上的白银面具。被耶律初一的流星锤砸中的面具已经变形，和他喷出来的鲜血一起紧紧地压迫着鼻子让他无法顺畅呼吸。
他感到一阵阵腾云驾雾般的昏眩。他看到车善正对着他大张着嘴巴，似乎在对他呼喊着什么，可他完全听不到车善的声音，只能茫然地看着车善而无动于衷。然后他看到车善抓住“雷驹”的缰绳，带着他从象乌云一样挤压过来的联盟军中脱离。
这时候他看到一个白sè的影子出现在乱军之中。
一个尖锐的声音象刀子划破了包裹着他的耳目的红sè。
“父亲！”
听到这个声音，张别离忽然从沉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他看到龙丹正扑倒在那颗白苍苍的头颅前哭号，涕泗滂沱的悲恸带着中撕心裂肺的绝望绞扭着张别离的心。但他来不及把龙丹看得太真切，就随着本部兵马退出了联盟军的战阵。
“我的天，我干了什么。”
还不等他意识到生了什么就完全失去了知觉。
北地人的顽强使得龙山策划的、意在夺回雪龙要塞的战斗完全失败。帝**和联盟军都在混乱中付出了不小的伤亡，而更重要的一点是联盟方面并没有按照战前所设想的那样把dú lì军团最jīng锐的骑兵消灭掉。
就在dú lì军团的天风和天火二营返回要塞之后，小丑将军审时度势，也聪明地放弃了攻打雪龙要塞的念头，尽管他的后援源源不断地穿过雪龙山到达，很快就在雪龙要塞的正面集结了差不多五万人。联盟军方面并没有人向小丑将军提出进攻的要求，就连最冒失的军人在经历了这样一场混战后也会清楚地意识到，由dú lì军团把守的要塞是如何的难以征服。
停止攻打雪龙要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龙山将军的死。
这是个意外。虽然在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生，可没有人想过联盟方面最具威望的龙山将军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战死。
做为态度最坚决的帝国对抗者，龙山的死对于崇拜者和追随者的jīng神是一个重大打击。龙山的存在，表明帝国内部并非如传说中的那样无懈可击；而雪龙要塞的傲然伫立，更是对“帝国铁骑天下无敌”的说法的最大讽刺，这也是很多小部族敢于加入反抗帝国扩张的神圣部族联盟的原因。
而现在，雪龙要塞的沦陷，一下子让联盟在过去三年中的种种努力都变成了镜花水月的虚幻。就连在炎平的胜利都已经变得毫无意义。这一点对于所有的这些参加过炎平之战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到这块战场的联盟上将军来说尤其难以接受，他们打赢一个战役的结果正被刚刚输掉的一次战斗的后果所抵消。
在小丑将军看来，这里的情况一团糟。
早先被寄予厚望的南明月还在对方的囚禁下，而龙山的女儿、联盟唯一的女将军龙丹也被悲伤所击倒，现在的雪龙军真正是群龙无，无法配合他的大军对要塞起进攻。
看来上将军们说得没错，这个dú lì军团的确是所有联盟人喉咙里的刺。
小丑将军忘不了的是，当他和他的上将军们几乎把那个年轻的敌人领杀死的时候，北地人再次爆出的斗志和战斗力。虽然在追杀中这一小部分北地人几乎全部被歼灭，可他们的舍死忘生还是让受了重伤的领安全离开。
也许那个年轻人无法从沉重的伤势中活下来。
这是这几天来一直在小丑将军心里盘绕不去的念头。
不过，看到张别离在受了这样沉重的伤势后仍然能一刀砍下龙山将军的头颅，小丑将军也不得不承认，盼望张别离伤重不治也不过是他的一相情愿而已。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从他枪下活着离开。
小丑将军并不在意人们在他背后的窃窃私语。
很多人都认为，一旦小丑将军出马，那么就能够并且也应该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不止是联盟军中的普通士兵这样想，就连很多有经验的上将军都这样想。
但小丑将军本人却对自己的声誉并不太在乎。
因为他知道那些都是虚无的东西。做为一个战士，能够在战场上克敌制胜当然是件好事，可如果不能，那么也用不着太折磨自己。小丑将军虽然没有象南明月那样饱读经书，但他也并不是只有天生的神勇而已。
他其实比大多数人想象中的更狡猾。
从黑风迦那里他得知联盟和帝国都已经无力再继续这种规模的战争，双方坐下来谈判的可能xìng已经越来越明显，在这样的形势下，实在没有必要再在雪龙要塞前面冒险，尤其是他的这支联军还担负着“统一联盟”的重任。尽管小丑将军并不喜欢“统一联盟”而更喜欢“征服联盟”这个说法。
他不是很喜欢自己的这个侄子，但他不得不佩服黑风迦的眼光和野心。当所有人还在为如何打赢这场战争而伤脑筋的时候，黑风迦已经在考虑如何让联盟本身更具活力和生命力。好象在他之前还没有什么人有过这样的高瞻远瞩。
一个更具活力和生命力的联盟显然比现在这个松垮的、勾心斗角的联盟更加有与帝国对抗的资本。资源和人口从来也不是联盟要担心的问题，倒是帝国在这方面显得极其贫乏，在大陆上已知的几个国家中，白衣帝国无疑是最贫瘠的一个，所以他们才会和邻国之间不断地生战争以夺取生存的空间。始终保持着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并且不断扩张，对白衣帝国来说就象水和空气一样重要。
从长远来看，联盟当然比帝国更加有前景，但前提是，联盟要走正确的道路。在小丑将军看来，黑风迦的思路是唯一能够解救濒临破碎的部族联盟的前途的灵丹妙药，而做为黑风迦统一大业的最得力的助手之一，他小丑将军正是统帅全联盟所有军力的不二人选。
这样看来雪龙要塞并不是最迫切的任务，所以他先要做的就是安抚以龙丹为的雪龙军。
一个隆重的葬礼势在必行。。虎踞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