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似曾相熟。”谢问生像意识到了什么。他虽已蒙上眼罩不能视物,但对生命体的感知却还是远胜常人。在刚才破窗之声一响起,他就试图探查来人的气息,却只是徒劳。就像那是一具不属于人间的冰冷躯壳,进而确定不了那人的位置,所以才没能及时出手阻止。</p>
“先生,孤,也是有备而来的。”屏风的景阳帝忽然笑道。</p>
“有备而来?莫非是他?”经当今圣上那么一提,谢问生忽然想到那个曾来长白山拜见他与凌剑秋,以及在泉都有过一面之缘的黑袍宦官,心中也是一惊。每次见面这个太监后都感觉他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在变强,如今再逢,竟连自己都无法探知到他的存在了。</p>
“没想到,先生也会有如此惊讶的时候。”景阳帝故作哀伤地叹了口气。</p>
“只是好奇,他所修的究竟是什么武功。”谢问生摇了摇头,淡淡道:“以及,他为何来此。”</p>
“要怪,也只能怪今夜的客人太多了啊。”景阳帝幽幽说道。</p>
谢问生赞叹道:“陛下,好棋啊。”</p>
“棋是好棋。只是先生,似乎猜错了下棋之人。”</p>
“下棋之人?”</p>
“看来长达百年的避世,也会让曾经天底下最大的风,变作无用的清风几缕。”景阳帝忽然大笑起来。</p>
好在堂间本已因顾靖遥露出真容而变得嘈杂不堪,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笑声。</p>
谢问生微微皱眉,最终还是将心中的杀意抑了下去。毕竟他此番入世是为了偿还天下,若是在这里动手,伤了皇帝,在目前还没有储君的情况下,天下必乱。更何况那个人还没入城了结心中的恩怨,所以,还不能在那之前打草惊蛇。</p>
“老了啊。”谢问生自嘲一笑。</p>
“牵挂”这种东西,对任何人来说,的确是太多余了。在很多时候,“牵挂”就像是枷锁,束缚手脚。</p>
却又不得不有。</p>
“先生,此时局势,已非你能控制的了。”景阳帝微微眯了眯眼睛。</p>
“若老夫说,能呢?”谢问生微微侧首。</p>
“先生是要亲自出手么?容孤问一句,先生是为何而来?”虽是问句,可景阳帝的语气却是无比平淡。</p>
“山雨将至。”谢问生带着嘲弄的笑意,坦然道:“自然是为了挡下这片雨。不然你以为我这一大把老骨头了,还自讨苦吃心甘情愿地跑来你这死气沉沉的洛阳城?”</p>
景阳帝似乎对他这个回答并不意外,而是笑道:“若先生出手了,恐怕这山雨,只会变得更加频急吧。”</p>
谢问生看向了台下,“我相信这些孩子。”</p>
伴随着大多数人抽出了兵刃,本就不大的堂间忽然就变得拥挤起来,仿佛结生出了一个满是尖刃的森林。在寒光的拥映下,顾靖遥等人看起来格外渺小。</p>
“真的是一副好看的皮囊啊。”琴州九霄崖门主,花无别看着顾靖遥那副面庞,舔了舔嘴唇。</p>
谢曲轻摇折扇,微有不忿,“花姐姐又要三观跟着五官跑了么?”</p>
“怎么会呢?这少年郎虽是俊朗,看起来却像是焉了一般,无精打采的,没劲的很。”花无别扑哧一笑,“不过谢大,奴家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他可比你要好看得多。”</p>
谢曲面无表情道:“的确很不爱听。”</p>
“不过在疑案面前,就算他再怎么俊,也是没用的。”花无别脸色忽然一寒,拿起了旁边的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