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很平淡的声音。一下就可以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p>
也是一个很干净的声音。</p>
仿佛被岁月给涤净了铅华。</p>
可就是这样的声音，却让鸣锣阴差的手自觉地停了下来，并且冷笑了一下，“不好办了啊。”</p>
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本来脸上尚还带着笑意的枫衣女，瞳孔在此刻也是微微缩紧，表情凝固地看向了声源。</p>
一位戴着老妪面具的女子正在缓缓上楼，她先是看了眼房门，待手中捻过几颗佛珠后，就望向了在场的所有人，“停手吧。”</p>
“碧儿。”枫衣女喜出望外地想要上前，可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眼眶也不自觉就红了。</p>
面具依旧是那个面具。</p>
可衣衫，却已不似当年了。</p>
一身灰得发白的禅裙，留有补丁的僧帽，以及，那空荡荡的左袖。</p>
哪还有那个温惠的大小姐模样？</p>
“碧儿？”任韶华也停下了攻势，疑惑地望向了来人。</p>
“你以前，可不会这么轻易地泄露出贫尼的身份。”来人口头上虽在这么责怪着，却并未流露出半点不满。</p>
听到她这一声“贫尼”后，枫衣女再也没能忍住，抬手捂住口鼻，眼泪止不住崩落下来。</p>
就连素来冷漠的青面獠牙，握伞的手也是微微一颤。他强撑着起身，看向了这个尼姑。</p>
“奈何桥，孟婆。”任韶华轻唤出了这个面具所代表的身份。</p>
孟婆却并未理会这三人，而是看向了鸣锣阴差，“当年以为你已死了，我哀伤了许久。”</p>
“可我没死，还在暗地里将不少人给拽入了深渊。”鸣锣阴差将锣槌转了转，“也算是，为奈何桥做了不少的贡献了。”</p>
“可我们所做的终究是错的。就为了对一个少女而言遥不可及的快意恩仇，江湖大梦，我们奈何桥杀了太多的人，也做了太多的错事。哪怕现实对某个人而言再如何残酷，也不是她去草芥人命的理由。”孟婆沉默片刻后说道，“我想，就该到此为止了吧。”</p>
“杀了人，却还想收手？”鸣锣阴差冷笑了一下。</p>
孟婆捻了捻佛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p>
“你不会武功，可你偏偏就是挥刀之人。奈何桥中所有人都是你的刀，而你就负责驱使这些刀，通过黄泉，将一个个人命送上同样是你亲手搭建起来的奈何桥。”鸣锣阴差沉声道：“放下屠刀，是你的事，而我们这些刀，却不会因为你的放下，而敛起自己的锋芒！”</p>
“更何况，现在在驱使我们这些刀的，已经不是你了。”</p>
“果然。”孟婆苦笑了一下，“那能否请你答应我一个请求？”</p>
“那就要看在，你这份请求有多大了。”鸣锣阴差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p>
“新婚燕尔，花好月圆。”孟婆转头看向了任韶华，“这位公子与房间中的那名女子刚成婚不久，人世间还有许多美好的东西尚未入眼，还恳请你，放过他们。”</p>
鸣锣阴差收起锣槌，“只是一时。”</p>
“可否是，一直？”孟婆谦卑地恳求道。</p>
“你当年也只是救了我一时。”鸣锣阴差转过身去，“你这份情谊，也只值此一时。可对于另一个想要成为公子的疯子而言，根本就不值得一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