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端坐在稠木座椅，捧着红薯。如土拨鼠那样啃着，一口接着一口。其实这都是半年前入库的红薯，有不少都已发芽。论口感味道，远远不如新鲜的。红薯发芽的话还能吃，要是土豆就不成了。</p>
“唔，甘甜美味，一枚便能饱腹充饥。”</p>
“烤着吃最香！”</p>
蒙毅在旁发表着看法。红薯的确不错，储存得当，放个两三年都不成问题。吃法多种多样，酿的酒也还算尚可，就是过于辛辣了些。他最好烤红薯，没事就往厨房跑，让庖厨给他烤个红薯当饭吃。</p>
“草，汝这红薯有何打算？”</p>
喜并未追问来历，只关心卓草怎么打算。有此祥瑞，他今年上计考核可就有着落了。不光无过，甚至还能有功。</p>
亩产五十石的祥瑞，自古未有！</p>
更别说卓草存了这么多，足以推广出去造福秦国三千万黔首。另外，红薯也有着极高的政治意义。秦始皇辛辛苦苦跑泰山封禅，宣扬阴阳家五德始终学说，更将黄河更名为德水，皆是为了佐证秦得天下为正统！</p>
三年前温县得天赐才女，皇帝大悦，赐黄金百镒。以卓草功绩，黄金百镒都算少的！</p>
“喜君可知怎会有这么多红薯的？”</p>
“为何？”</p>
卓草站起身来，不卑不亢。</p>
他将红薯拿出来，却不代表白给。</p>
“吾三岁那年起，便开始培育红薯。每日照料，未曾松懈。耗时数年，才算勉强育成。后来自掏腰包，让伏荼亭邻里耕种红薯，一石红薯换一石粟米。他们遇到任何问题，都要去相助。这些年来不论风吹雨淋，从未停歇。”</p>
卓草能支撑的住，完全是靠私酿卖酒。酒不论在任何时期，那都是暴利。他酿造的黄酒味香甘醇，在泾阳是相当受欢迎。若非如此，那些贾人也不会冒险收购他的私酿。</p>
秦始皇不发一言，注视着卓草。现在他才明白卓草为何会如此贪财，甚至还要卖官卖爵。他这钱，到最后还是流至民间。河东大雪豪捐千石粟米，几乎把家底都给捐了出去。</p>
卓草，很不容易……</p>
“卓生放心，吾必会向上表明，为汝请功。”</p>
喜也站了起来。</p>
他无姓无氏，也是自底层开始做起。多年来在各地任职，自里正开始做起。每日研习秦律，不敢有半分怠惰。他深知秦国黔首有多不容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年还得服役，可能连口饱饭都吃不上。</p>
瓯窭满篝，污邪满车。</p>
五谷蕃熟，穰穰满家。</p>
有了红薯，他相信天下日子会更好过些。</p>
其实秦国并不算穷，反而很富裕。</p>
各个郡县都修有粮仓，而咸阳仓更是肥的流油，粟米堆积如山，十万石一积。这粮仓并非是为民牟利，秦国修造粮仓的目的是为了打仗。不论任何地方开战，都能就近调动粮草。</p>
“喜君，红薯是我的，也是我辛苦培育。秦国若想要，还得答应我两个条件。若是不答应，吾大可将整个卓府付之一炬！”</p>
“胡闹！”</p>
秦始皇顿时急了，卓草疯了不成？</p>
想要什么开口便是，他还能不答应？</p>
“咳咳……”</p>
喜是尴尬的很。</p>
皇帝都在眼前嘞，要什么直说就好。他过来纯粹是配合秦始皇演戏，哪里用得着他去传话？</p>
“卓生勿急，有何需要直言便可。吾秦法使民有功而受赏，有罪而受诛。汝凭此泼天大功，只要条件不过分，上必应允。”</p>
说完，喜还朝秦始皇看了两眼。</p>
这都叫什么事儿？</p>
这俩面对面把话说明白，不就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