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身子微微发抖,却是不说话,似乎是紧张的过了头儿。
连城见她这样,不知怎的,心头怒火越发的盛,他低吼道:“女孩儿的头发何其重要?自古以来,断头不断发!断头名姓犹在,断发那便是了却红尘,连后世子孙的供奉都不能享!”
无双身子颤的越发厉害,纤瘦的背脊挺的笔直,仿佛是想要躲闪却又不敢,更别提答话了。
连城见她如此,脸上的冷厉之色不由得淡了几分,这话似乎说的有些重了,无双毕竟是个丫头片子不是臭小子。
他不是酸腐的人,甚至对那些教条甚是厌恶,但世俗毁誉对一个人来说至关重要,断发,对男子来说是大辱,对女子来说就相当于出家了!以后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戳着她的脊梁骨骂‘老贼尼’?这么一想,便又觉得自己骂的轻了。
瘦弱的身子微微发颤,似乎是对他的怒火不堪承受,无双轻咬下唇使劲儿用指甲盖儿戳了戳掌心,奈何眼泪就是下不来,她只得一边儿抱怨自个儿抗击打能力的飞速提高一边儿将嗓音压得低低,“我、我一小孩儿啥都不懂,”她说的很慢,声音透着浓浓的委屈,就像是被抛弃的小孩儿见到亲妈,想要怨怪却又怕亲妈再次把自个儿给扔下,当真是可怜无比,“我上去就当副堂主,把那么多前辈都压在了下头,他们自然是不……”她抽了抽鼻子,作出一副强忍泪意的模样,喘息又急又短促。
“你行了啊,装这个可怜给谁看呢!?”连城见状,当即将嗓音压粗,直接把那声音弄出了凛冽寒风的效果,这次绝对不能轻易放过她!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给你看呗,无双暗暗撇嘴,让身子哆嗦了一下,继续抽鼻子,她边抽鼻子边回忆自个儿上辈子受的罪,这辈子受的苦——爹不亲,娘不爱,好不容易遇到个长得美型人品好的还是个瞎子,可怜啊真可怜!穿越了,这还没多长时间呢,身边就俩极品帅哥,自个儿却是个无盐女,人家倒贴她都不敢要,生怕被将来的红粉大军给淹没了,可怜啊真可怜!现在被刚向自个儿‘求婚’的结拜大哥骂,还要辛辛苦苦装可怜,可怜啊真可怜……真是身世堪比小白菜,际遇堪比窦娥冤啊!
她不说话,但是那股子凄楚悲苦的劲儿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还哭了?”连城声音中的恼意越发的盛,他有些气急败坏的怒道,“你当我是那心软的,会让你一哭百事休?”
会不会总要试试,无双紧了紧嗓子,低低弱弱的哽咽道:“谁、谁哭了?”
“是刑堂那帮人给你弄的?”连城神色阴冷,无双毫不怀疑,自己只要说个‘是’他立刻就能拔刀……呃,砍桌子腿!
这厮虽然冲动却也还没傻到拿着鸡蛋直接去碰石头,他都是转个弯儿再碰,今儿用刀比划侯爷那事儿算是为数不多的想了再做的事情之一,虽然作案动机让人无语了点儿,但无双还是蛮激动的,至少证明大哥这个极品美男还有的救,而且又是为她出气儿,这样看来那近乎属于找事儿的作案动机也就让人看着顺眼多了。
“他们先是要、要灌我喝酒,好几个大、大坛子,”无双声音断断续续,似乎是后怕,“我不喝,他们就要、要和我切磋武功,我、我害怕,呜呜呜……你,你还、还凶我!”眼泪酝酿良久,只为此时破堤而下,无双抬头,眼睛下头赫然两道宽面条泪,流势汹涌,她鼻子微红,不断的抽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被泪水氤氲,湿漉漉,乌莹莹,像是被抛弃了的小猫,头巾不知怎么的有些松了,衬得那脸越发的小。
连城脸上的怒色僵了一瞬没撑多久就化作了冷然,那冷然也没撑多久,就被无双奔流不息的眼泪给冲了个七零八落。
他暗暗咬牙随即眼睛越过无双看向窗户,但是那断断续续的抽噎却总是在他耳边绕啊绕的,终于,连城叹了口气,有些怒其不争道:“好了,不哭了!”不过这次到底是生的谁的气儿,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我长得又丑,人又笨、也、也难怪你、你嫌弃我,”无双兀自嘤嘤不休,她嘴巴嘟嘟着,微低了头,水润润的眸子却直直的盯着连城。
“我要嫌弃你能让你这么放肆?”连城皱着眉头近乎讨饶道:“行啦,别哭啊,我不凶你还不成?”
“你、你又嫌弃我了,就哭,就哭,”无双小脸儿皱成包子样,将那小孩要糖吃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眼泪流的那叫一个欢。
“好啦,”连城有些烦躁的起身将她往怀里一带,接着按住她的后脑让她的脸贴在自己胸口处,“要哭就哭个痛快。”
怀中的人比以前胖了不少但依旧是瘦,他只用一只胳膊便能环的过来,唉,倒是有点儿丫头样儿了,他有些郁闷的想,女孩儿真是麻烦啊!
无双暗暗做了个v的手势,难怪女人的绝招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呢,她这才用了一招效果就如此之好,嘻嘻,不错,真不错。
虽然危险解除,无双还是要装模作样的在他怀里哭上一阵,太假了的话,这招以后就不能重复利用了,好在帅哥的胸膛结实温暖而又有弹性,舒服得很,无双边在心里默默的哼流行歌曲边随着节奏打晃儿,“哼哼哈嘿,我使用双节棍…”她从双节棍哼到菊花台,又从菊花台哼到北国的春天,接着是同桌的你、大笑江湖、山高水长、凤凰传奇……无双是晃得相当带劲儿。
连城胳膊都酸了,她才以一曲经典的今夜无眠作为收尾,“大哥,我没事了。”她这才抬起头,虽然已经没了泪意但方才那眼睛在他衣襟上揉搓的不轻,此时红红的,有些发肿,看起来还是有些可怜兮兮。
“行啦,现在能说了吧,头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连城对这个问题十分坚持,不过这次淡定了很多。
“他们想揍我来着,和挨打相比,我更愿意牺牲头发,”虽然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但无双却依然不敢放松,还是那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声音都是怯怯的,她右手虚握小心的做了个挥刀的动作。可惜那眸中的得意却是掩饰不住,似乎是佩服自个儿的英明神武又怕连城凶她,“一刀断烦仇,现在刑堂的那帮人一准对我心存愧疚,以后应该就不会找我的麻烦了。”
连城哼了一声,有些夸张的鄙夷道:“你也照照镜子,看看自个儿还有个姑娘家的模样么?”这样说显然是不打算继续追究了。
无双只是装可怜不是装傻当即很给面子的笑了笑,略带雀跃的上前扯了他的胳膊,仰脸儿望着他那墨色的眸子,语态娇憨,意有所指:“嘻嘻,总算是不生气了,反正已经有人肯下我这火坑了!”
下火坑!连城嘴角一抽,她还真是有自知之明,兄弟变兄妹,接着成了未婚夫妻,实在是……只能说老实人当不得。
无双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似乎是觉得占了大便宜,正得意间却听得外面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和衣袂被风吹动的声音,她当即松了连城的手踮着脚尖儿伏在他耳边低声警告道,“小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对他客气点儿!”
呼出的热气潮乎乎的扑在他的脸上,连城动作微僵,挑眉责怪道:“你这都贴哪儿了?”
哟!还真男女授受不亲了呢,刚才抱她的时候怎么不说?无双坏心眼的小声道,“大哥,知道你现在像什么么?”她挤眉弄眼笑的猥琐。
连城眉头微皱并不吭声,看她那表情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
“嘻嘻,像是被调戏的良家女!”无双捏了他的下巴将那张俊脸抬起,直挺的鼻梁线条利落,剑眉斜挑,凤眼清俊,肌肤白皙紧致,墨色的眸子中有她的倒影,形状美好的唇微启,透着几分诱惑,很像是……呃,妖精!
连城看着无双的脸在自己的盯视中泛起一抹不正常的红,他唇微勾,接着那手便揽在了无双的腰上,轻笑着问道,“谁调戏谁?”声音沙哑中带着慵懒的味道,十足的媚人。
无双脸色愈发的红,大哥今儿这是怎么了?还、还……还知道反击了!
扣在自己腰间的手一紧,接着她的身子便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里,这样的距离她并不陌生,两人经常如此亲近,但是无双却觉得这次有些不同,异性的气息如此浓烈,干燥温暖,让她有种依靠的冲动。
她傻愣愣的看着上方那张不断放大的俊脸,心中浮起几分疑惑:该不会是……呃,春天来了吧?要不得,要不得,千万要不得!无双忙忙在心中默念南无阿弥陀佛。
连城眸中透着几分戏谑之色,果然只是纸老虎而已,那唇在距离她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住,接着一侧含上了她的耳珠。
无双‘娇躯’一震,眼睛瞬间睁大,脑子里的经文顿时都成了天边浮云,能耐了!居然知道反调戏!她的手在耳边一撩,揭下了冷硬的青铜面具,接着连城的动作就僵硬了。
她有些得意的将脸侧的疤痕往连城唇边一凑,笑的邪恶,“大哥今儿真是主动啊?”
连城愣愣不语,突然,他一把推开无双神色慌乱的连退数步,一直退到墙角方站定,看向她的目光满是防备。
无双狠狠的用袖子擦了擦耳珠上的口水,她肯定,那动春心的猜测只是幻觉,口水,呃~真是恶心。
她鄙夷的看了那缩在墙角做小白兔造型的连城,哼了一声,也不看看姐是什么人物?耍流氓?我呸!姐就是一最大的女流氓!无论是她主动非礼还是被非礼,一样都是占便宜,先天条件决定!无双非常痞气的将面具戴了回去,接着那眼睛上就蒙了层雾气,姐还是……呜呜呜……丑女!
至于吓成那个样儿么?无双很是有些委屈的隔着冷硬面具覆上自己脸侧那有疤痕的位置,如果这个疤痕能够消掉,那人生就真的完美了啊,想勾搭小容勾搭小容,想勾搭大哥勾搭大哥,可现在,唉!
连城见她神色不对,当即找抽道,“唉,反正我这亏是吃定了,想你大哥曾经引了多少禽兽惦记,如今去便宜了你!”
“靠之!骂谁禽兽呢?”无双眉毛一立,表情立时生动起来,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向着连城直扑而去。
连城装模作样的躲闪了几个回合便非常自觉的献身于她的魔爪之下,边夸张的痛呼边任由她挠痒痒般的在自己身上练手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