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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1.(2 / 2)

机动战士高达UC 福井晴敏 更新时间 2021-09-12

她可是新吉翁的强化人喔!搞不好还会趁大夫不注意的时候,突然攻击过来

玛莉妲小姐不会做这种事的。

注意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开了口。撑起瘫软的上半身,巴纳吉一口气拉开布帘。

在诊疗桌前的哈桑,以及站在他旁边的美寻都同时看向了巴纳吉,巴纳吉小弟!这么开口的美寻睁圆了眼睛,而那双眼睛瞬时又让阴霾所吞没。他也在这里?伴随着带刺的质问声,尴尬的空气在医务室扩散开来。

因为他也算大病初愈嘛。诊断后,我顺便给他打了点滴让他休养感觉怎样?

虽然哈桑的声音有意缓和气氛,但巴纳吉却没有好好听进去。注视着美寻的僵硬表情,巴纳吉继续低声说道:竟然要让伤患穿拘束衣这不是你该穴嘴的事情。美寻用高压的语气回应。

这是为什么?玛莉妲小姐是军官啊。对待俘虏的方式不是都有既定的规矩了吗?

带袖的是恐怖分子。不管她是军官还是什么,都一样是罪犯。

但是玛莉妲小姐她

你是在帛琉被洗脑了吗?她就是那架四片翅膀的驾驶员,也是破坏你们殖民卫星的罪魁祸首啊。我们的同伴不知道也被她杀掉了多少

是这样没错!但是像那样抱持成见,就没得谈了吧?这样一点也不像你啊。

转过了语塞的脸孔,美寻沉默下来。我会派警卫在她旁边。要将她从医务室移动到别处时,先通知我。对哈桑吩咐完,她快步离开医务室。了解。懒洋洋地回答的哈桑等对方消失在门板那端,便一眼瞪向了巴纳吉。体谅她一点。哈桑说完,立刻将椅子转到诊疗桌方向,巴纳吉讶异的目光朝向了他穿着白衣背影。

因为利迪少尉没有回来。她也会有她的情绪哪。

啊,胸口里发出的声音鲠在喉头,巴纳吉变得有些难以呼吸。他有听说利迪已经被认定为战死了。不管是美寻还是哈桑,这艘战舰的乘员没有一个人是知道真相的一股不好受的感觉突然涌上,让巴纳吉把手伸向了侧桌上的茶壶。含进一口温热的水,并且连同愧疚的想法一起喝下肚,他用手摸起白己不知是从何时陷入熟睡的头。

玛莉妲是在集中诊疗室,其他伤患则收容在病房,所以这里只有自己与哈桑而已。看向设置于墙壁上的CT(注:电脑断层。)扫描装置,对其不甚了解的巴纳吉尝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滋味,似问非问地说:之前说的检查指的就是这个吗?嗯?哈桑微微转过了头。

你也调查过我到底是不是强化人吧?

第一次在这间医务室张开眼睛时,哈桑口中就这边的设备而言,调查出来的结果是清白的那句话化为不安的声响,一直在巴纳吉耳里挥之不去。哈桑不好意思地搔起头,一边将头转回桌前答话:哎,你突然开着钢弹冒出来,这样当然会让人想调查嘛。

玛莉妲小姐真的和她说的一样吗?什么是强化人?

那是疯狂科学家的妄想啦,他们想用人工方式制造出新人类。实际上却只做出了战斗用的类人兵器而已。

巴纳吉脑里浮现了蓝眸少女映于胶囊玻璃上的脸孔。没有明确的真实感,想要深究就会像回音一样消散开的他人记忆握紧的拳头微微发起抖,巴纳吉挤出声音:为什么能做出那种事?

新人类到底是什么?

转过椅子,哈桑将身体面向自己,抛来沉重的声音:概论你是懂的吧?那当然感到有些示弱,巴纳吉回答。

主要就是在讲,来到宇宙的人类会得到进化嘛。说是洞察力会变强,人与人可以在不会产生误解的情况下相互沟通。

没错。就拿你的身体来举例吧。比起之前诊察的时候,这次因为G力所受到的伤害变少了。即使有驾驶装的保护,这样的回复力还是很惊人。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

你的身体开始对钢弹习惯了。明明只搭过两三次啊。

这是句想像之外的话。巴纳吉张着嘴愣在一旁。人类有适应环境的能力。哈桑则继续说道。

资料上显示,瘟疫在旧世纪蔓延开来的时候,只过了五十年致死率就下降了。也不用靠子孙一代一代的演化,这应该是人体在苛刻的环境下自然而然获得抗体的结果吧。也就是说,生命恒常在找寻最适合生存的方式,还会自己逐步改变。人类来到宇宙这个环境,为了弥补对广大空间的认识,便扩展了自己的理解力,以理论而言是说得通的。我个人觉得这倒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喔。

贴到椅子的靠背上,哈桑用像是看到了墙后宇宙的表情说出这番话。为了弥补对于宽广生活空间的认识、感觉或理解的能力会跟着扩大。巴纳吉也觉得如果是这样,白己就能理解了,也希望真的是这样。误解以及意见不一的状况都会跟着云消雾散,相互共鸣的心灵将能承受住彼此的所有存在,并正确地了解对方。如果那一瞬间就是新人类的交感的话

如果所有人都变成这样,搞不好就不会再有战争了。

可能是这样吧。或者,互相残杀的状况会变得比现在更惨烈。

为什么呢?

你想嘛,心中所想的事情全都会传达给对方喔。把说谎当成处事润滑剂的大人遇到这种情形,肯定会吓得落荒而逃哪。再说,新人类与旧人类之间也会产生新的落差。

落差

而且新人类据说是在宇宙诞生的。这对于将过剩人口赶到宇宙,安安稳稳在过日子的地球居民来说怎么受得了?因为就好像主从关系倒反过来了一样哪。

既然这样,一口气让全人类都进化完就好了啊!

即使知道这是句充满稚气的话、巴纳吉还是说了出口。他自己也没办法将那一瞬间的感应,以话语的形式传达给哈桑或美寻知道。这样的焦躁会让本身的情绪扭曲,也可能造成他人不快。如果结果就是导致没有任何人希望发生的战争爆发,人类未免也太无可救药了。只要新人类确实存在,就算诉诸略为强硬的手段,也该追求让全人类进化的可能性才对。

哈桑将把玩在手的钢笔摆到桌上,以前,有个男人说过这样的话。他静静接话。

人们的争斗之所以不会终止,是因为人类在进化的入口处原地踏步的关系。如果真的有成为新人类的可能性,就应该让科学家对强化人进行研究。要是将人的进化委托给自然,人类最后会自取灭亡。

心情就像是被人告知自己的主意带来了什么样的结果一样。肚子里的热潮一口气冷却了,巴纳吉垂下头。

他会那样说,也有他的见解。可是

我觉得他看待事物的方式太悲哀了。像那样的可能性

可能性藉由相信而涵养于人心中的内在之神。巴纳吉不希望这是藉由撕裂脑部或精神也可以取得的东西。这样只是把可能性灌注于铸模之中,并使其窒息死亡的行为而已。我有同感。哈桑这么说着,微微扬起嘴角。

所以即使不方便,也该靠现在拥有的力量,努力让人们相互理解才行。不是争着让哪边屈服于哪边之下,而是要找出能使彼此妥协的折衷点才对。不过路途险恶哪。

望向美寻走出的那道门,哈桑混有叹息地说。即使长到像他这样的岁数,还是连身边的一个不和都无法解决。一面从那张侧脸感觉到他是个可以让自己产生同理心的人,自己却没能把利迪他们的真相说出口。怀着深邃入骨的险恶感觉,巴纳吉将目光垂向冰冷的地板。

贴在脸上的OK绷让人感觉很痛。碎裂的头盔面罩是没有刺进脸庞,但仍然在白色的肌肤上留下了无数擦伤。这是身体被G力从太空衣以及线性座椅的扣具拉开,在驾驶舱内到处碰撞后的结果。

除此之外,全身上下都有内出血的症状,肋骨据说也出现了裂痕。被毛毯覆盖的身体一动也不动,巴纳吉望向对方施打低重力用点滴的左手,看到那到撞伤的痕迹,背过了目光。

巴纳吉听着心电图规律的声响,转过脚步。果然自己是不该来的。说是恢复意识了,但自己到底打算说些什么?让对方受伤的始作俑者跑来关心伤势,这根本就不像话。明明知道自己连拯救她的力量都没有回头瞄过一眼,看到对方合拢闭上的长长睫毛,巴纳吉又立刻垂下了目光,并站到加护病房的门口前。立场颠倒过来了呢。瞬间,这么说道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巴纳吉就要伸到房门面板的手则僵住了。

横躺在床铺上,玛莉妲库鲁斯将蓝色的瞳孔朝向了巴纳吉。玛莉妲小姐想这么发出来的声音堵在喉咙,巴纳吉只是回望着她的双眼。

是在自嘲遍体鳞伤、成为阶下因的白己不对,那是将一切都送到了悟的彼岸,反而显得气定神闲的眼睛。一边感觉到胸口揪在一起,视野则好像要湿润模糊开来,巴纳吉走近她枕边。在显示着生命征候的荧幕之下,玛莉妲浅浅笑道别一直看着我,并将充血的目光移到了天花板。

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我自己也记得不是很清楚。

这样的话自然地冒了出来,巴纳吉的嘴唇发着抖。玛莉妲略转过脖子,而她右肩上绑成一束的栗色头发则微微摆晃。

那时候,自己似乎变得不是自己不对。就像是一直压抑住的东西点燃了火头,一直在爆发那样。我明明知道眼前的人是玛莉妲小姐,却

你是被机器吞没了吧。

打断了不得要领的话语,玛莉妲淡淡说道。巴纳吉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睛。

那是精神感应装置逆流的结果。你以为自己在驾驶,不知不觉中却反被它操作了。是系统强迫你这样做的。

系统

我感觉到强烈的否定意识。大概就是那架钢弹的系统里埋藏的本能吧。那个系统会搜寻出新人类,并将其摧毁。即使它发现的是人造物

说到这里,玛莉妲的脸突然扭曲,而她压抑住的痛苦声息也从齿缝间流泄。看到玛莉妲的右臂慢慢举起,巴纳吉取过侧桌上的茶壶,拿到她脸旁。将壶嘴含进嘴里,玛莉姐小小啜了一口,轻轻喘气。她以嘶哑的声音继续说:机器没有识别正牌货与人造物的能力。

(****053)

但是,人不一样。因为人可以感觉到。

失去血色的指尖把巴纳吉的手连同茶壶包覆住。温柔笑容在玛莉妲干涩的唇上扩展开来。就像这样啊,察觉到蓝色瞳孔正在对自己如此诉说,巴纳吉立刻将另一只手放到了玛莉妲的右手上。把自己的指头绕在冰冷到令人悲伤的指尖上,并且让自己的脸映照于只要一松懈,好似就会失神过去的瞳孔,巴纳吉正设法将无可取代的一条生命慰留在原处。

玛莉妲小姐,你不也是!

我看到了你的内心。

心脏没理由地猛跳,力量从发抖的手中流失了。玛莉妲悄悄抽回右手,已经没有笑意的

脸则从巴纳吉别开。

或许,你也是我的同类。

这是什么意思?

将只有与自己交会一瞬间的目光又转回天花板,如果不这样想的话,我就没有立场了。玛莉妲说。没办法照着话中的意思接受进心里,巴纳吉窥伺起不自然地别过眼神的那一对蓝色眼睛。

但是钢弹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是你的意志,让系统屈服了。我想这是存在于你心中的根所办到的。

根?I

要是我们,就没有那种根。

让澄澈的眼睛望向天花板,玛莉妲静静地继续说道。所以我和我的姊妹才能和机器同化。我们是不与世界产生关联,只是游离飘零着的存在

无力地伸在毯子外头的双手,在这时微微揪紧了毛毯。这是已经看透自身末路的人所具有的沉静,宛如通往真空的空洞气息由其体内散发出来。玛莉妲巴纳吉低喃的声音颤抖着。

不用在意我。巴纳吉,今后不管得直接面对什么样的现实,都不要迷失自我。你要将这句就算这样一直说下去。

感觉像是突然被人甩了一巴掌,巴纳吉微微退了一步。绽放出不让同情与尊敬近身的强烈光芒,玛莉妲的眼睛直视着他。

那就是你的根那架钢弹里面还有另一套系统在沉睡着,你的根会成为唤醒它的力量。将拉普拉斯之盒托付在那上头的是

深入自己底部的声音与视线在这个时候,被苦闷的呻吟所打断了。生命征候的仪器上出现了闪烁警示,仰起身子的玛莉姐因为苦痛而扭曲了表情。玛莉姐小姐!这么呼唤道,巴纳吉随即想握起玛莉妲的手,却被她一把推倒并跌坐到地板上,点滴架跟着被撞倒,锵当一声在室内响亮地传了开来。

已经够了,就像是被人这么说了一句。不要被我所牵动没有空间去回想玛莉妲眼神中的弦外之音、哈桑已从隔壁医务室冲了过来。他按下玛莉妲仰起的身子。拿强心剂!毛地黄素就行了!才朝门口怒喝、随后进来的看护兵便慌慌张张地做起了注射的准备。巴纳吉退到墙际、隔着哈桑的背影,他看到玛莉妲痉挛的手脚。一方面有哈桑在压制把毛毯掀掉并撑开睡衣的身体,看护兵手中的针筒则在此时接近外露的**。她的肌肉有强化过,只用普通的力道针会扎不进去。你要竖起针筒用刺的。哈桑这么说道。一脸苍白的看护兵朝哈桑点点头,然后便以双手将针筒举到了头上。

被头灯所照,注射针反射出丝线一般的细微银光。在刺下去的前一刻巴纳吉闭起眼睛,他转过脸并捂住耳朵,就这样离开了加护病房。你什么都做不到。你只会让她痛苦而已。心中波涛汹涌的声音逼迫着巴纳吉,尽管有好几次差点跌倒,他仍穿过医务室冲到通路上。

喂,你怎么了?对于警卫队员追来时的声音充耳不闻,巴纳吉在重力区块奔跑的路径成了一道平缓的曲线。什么系统,什么根,结果就只是在原地踏步而已,根本改变不了我曾经想要杀掉玛莉妲的事实。我是被独角兽钢弹的系统所附身的那到底是什么?拉普拉斯之盒、毕斯特财团、埋藏于记忆中的父亲声音这些东西我全都不想管。

我不会再搭上独角兽钢弹了。这个想法从无数话语中浮现之后,巴纳吉停住脚步。他将手撑在墙壁,一边则吐纳着急促的呼吸,并且握紧错经吸过卡帝亚斯血液的手掌。这不都是没办法的事吗?那时候我只能那样做啊。当巴纳吉压抑住心中苦闷,随即对记忆中脸孔一口咬定的刹那,他看过的某个圆形物体从视野边缘冒了出来。

滚动于低重力的地板上,那个篮球人小的物体正绕着巴纳吉的脚跟打转。巴纳吉,你没有精神哦。抱起发出合成音效的哈啰,巴纳吉环顾通路前后。哈啰没道理会自己跑出来走动。一如所料,巴纳吉认识的脸孔从十字路口后头露了出来,并做出对他招手的举动。

跟我们来啦,窥伺过周遭、嘴型这么动着的拓也伊礼,还可以看见米寇特帕奇的身影。从帛琉回来之后虽然有几次见面的机会,但都没有能好好和他们说到话。巴纳吉自己也审视了周围一遍,然后又将视线转回感觉格外遥远的朋友们脸上,为了填补起这段距离,他一口气蹬着地板。

催促过不与巴纳吉对上目光的米寇特,拓也前往电梯的方向。这时有名别着航海科徽章的乘员经过三人身旁,不过他似乎已经习惯有民众在舰内徘徊的景象了。背对着瞧都没瞧自己一眼的乘员,巴纳吉紧追在拓也后头。怀里的哈啰拍动着耳朵,而这阵耳熟的声响也让巴纳吉觉得很开心。

很辛苦对吧,看到美寻少尉那种消沉的样子。明明只要告诉她利迪先生还活着,她肯定会马上恢复精神的。

超硬塑胶制的大片窗户上,反射有拓也混着叹息开口的模样。撒落在窗外的无数星光被室内的反射光源所遮蔽,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一面回忆起美寻走出医务室时的僵硬脸孔,巴纳吉低语:原来他们是这种关系啊自言自语的脸此时也反射到了窗户上,使得一张沉重的表情,浮现于宇宙的永久黑暗之中。

设置于战舰舷侧的了望室没有人。沿着横长的空间,纵长五公尺、宽则应有三公尺的三道窗户在两侧各排成了一列,营造出难以想像是在战舰里头的广大空间。由于舰内对自己等人的监视变得松缓下来,拓也把握起这个时机,在这几天内精通了舰内的构造,而把巴纳吉叫来之前,他似乎还有选好几个候补的地点。也因为监视摄影机的位置都被拓也掌握住了,照他所说,要讲话时就朝着窗户的方向,别回头面向室内就好。毕竟如果被摄影机照到,别人就可以从嘴型调查出他们讲了什么。

配合利迪的计划,拓也与米寇特经历了波涛万丈的逃脱过程而回到这里的来龙去脉,巴纳吉都有听过。而白己这里却没有一件事是可以和他们讲个大概的,巴纳吉只得有眼无心地看着漂浮于无重力的哈啰。用脚勾住扶手,一边以近似吊单杠滚翻的体势浮在空中,拓也跟着开口:我是不太懂为什么啦

这艘战舰上的人,好像都还不知道奥黛莉消失的事情。因为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不小心不行哪。对吧,米寇特?

坐在长椅上,回答道嗯的米寇特才与巴纳吉对上视线,又马上垂下了头。站在皱着眉头的巴纳吉旁边,拓也用力搔起头,哎哟,他露出焦躁的表情。

我去拿个喝的。你们两个都喝咖啡可以吧?

踹了一脚扶手,拓也飘向位于背后墙际的自动门。我也去。巴纳吉才要蹬地板,就被厉声说不用啦的拓也一把推回,留在原地。动起放在嘴巴上的手,拓也以手势叫巴纳吉跟米寇特说话,随后他便出了了望室的门。

搞什么啊?嘴里嘀咕着,巴纳吉别无他法地转向米寇特那边。只是坐在面对窗户的长椅上,米寇特仍旧不与巴纳吉对上视线。就读于私立学校的工厂厂长女儿,那个对工专学生来说太过耀眼的活跃自信家,现在却判若两人似地消沉。

忽然间,巴纳吉回想起之前抵在背后的柔软感触,这使他不只是感到尴尬,更有一股难以待在此处的窒息感盘据到了胸口。搓弄起并不觉得痒的鼻子,巴纳吉的视线逃到了窗外,真是不得了啊,你们竟然能从军舰逃出来。他试着以声音填补这段空档。巴纳吉你才是呢这么答道,才以为对方隔着玻璃反射和自己对上了目光,米寇特马上又垂下头,并且紧紧地握住放在膝盖上的手掌。

对不起。

咦?

我是说米妮瓦奥黛莉的事。只要我没有告密

巴纳吉已经把这件事忘了一半。自己的胸口被米寇特像是一直想不开的表情刺中,巴纳吉将身体转向她,并挤出模糊的声音说:怎么会呢

非道歉不可的反而是我。竟然让你和拓也卷进了这种事情里头。

是我们自己要跟过来的。你不需要道歉。

可是

再说,搞不好也算是我怂恿巴纳吉的啊。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多少开朗了一点,在嘴角露出笑容的米寇特说道。巴纳吉则不解地眨起眼。

这么在意她的话,就去抢回来啊我在公寓的屋顶上这么说过,你不记得了吗?

像是一年前的记忆那样遥远,脑海里回想起一个礼拜前发生的事情,巴纳吉觉得自己紧绷的胸口松缓了些许。对喔这么低喃的嘴巴自然地笑了出来,巴纳吉将苦笑的脸孔转向窗户。我真笨,讲了那样的话。说着,站起身的米寇特也将身体靠向窗户那边。

不过呢,既然已经帮过她一次,就要负起责任帮到最后喔。就算摆着一副坚强的样子,那个女孩子心里还是很难过的。

伴随着往常的语气,总算将视线朝向自己的米寇特这么说。尽管她的话听起来才像在逞强,但带有米寇特本色这点是不变的。我知道。答毕,巴纳吉注视起窗外的宇宙。感觉到胸口的牵挂解了开来,众星的清冽光芒也让他的身体觉得舒坦畅快。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顺利抵达地球?

有利迪少尉陪着。没问题啦。

巴纳吉回答低声说道的米寇特,目光凝聚在窗户那端的黑暗中。马上就要航进静止卫星轨道了,但位于舰首方向的地球从这里还看不到。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宇宙殖民地的光,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充塞于外头。

即使以光速也无法测量完,和宇宙相形之下,就连广阔这个字眼都会显得渺小。现在人类的生活圈只限定于月球与地球之间,尽管如此也已十分宽广了。若是被拆散在地球和宇宙两地,想将彼此生活的环境视为同一个世界都会觉得困难而有隔阂。人原本就是筑根于大地上,并藉此认识距离与空间的生物,而从人类开始将宇宙充作生活的场所算起,则只过了一百年而已。

要是没有成为新人类,的确填补不起来这段空缺。可是,才经过一百年左右,人类真的就能得到进化吗?哈桑大夫说,突然的变种是有可能的。如果自己正是这种例子,就可以感受到前去地球的奥黛莉的存在了

你的眼神真像大人呢。

侧眼偷看巴纳吉的米寇特低语般地说出口。没有马上听懂话中的意思,巴纳吉沉默地回望她。

竟然可以想得这么开。感觉好像已经不是人家所认识的巴纳吉了呢。

是这么吗

被人这么一说,巴纳吉虽然也察觉到白己对于利迪这个人几乎什么都不了解,不可思议地,他却没有不安的感觉。根据在这艘战舰错身而过的印象,以及在战场上背对背时的感觉对方似乎是个在直觉上合得来的人,如果这种朦胧的感觉能相信的话,巴纳吉觉得是可以放心交给对方的。根本来说,拥有米妮瓦名讳的她,本来就不适合待在联邦军的战舰上。要是利迪有打破局面的门道,巴纳吉也觉得这样反而能让事态有所转圜。

想要相信人与人的牵系,信任对方的自己就要做下觉悟。先不论眼神像不像大人,这种心理在十天前的自己身上肯定是没有的。是因为生息于体内的他人思维,已经包覆住自己的心了吗?徒然地思考着,伴随刺痛胸口的感觉,巴纳吉同时想起了玛莉妲的脸庞。巴纳吉米寇特轻戳他的肩膀,她的声音又使巴纳吉回神过来。

她转向门口的视线前方,有拓也在。抱着三人份的咖啡软管,面容紧绷地朝向巴纳吉这边的拓也背后,还有两名高大的男子守候在旁。和其中一人对上了视线,巴纳吉感觉到才刚松缓下来的胸口再度紧绷,他做好觉悟,等待对方开口。

巴纳吉林克斯,我们希望你过来一趟。

刀刃般锐利的目光不动声色,塔克萨马克尔中校说道。是什么事情?不对这么提问的声音做出口应,塔克萨轻盈浮起的高大身躯朝巴纳吉接近。

比玛莉妲更像是人造物的那对眼睛,在巴纳吉眼前绽放出冷漠的光芒。使力在就要被对方气势压倒的身体上,巴纳吉沉默地承受住了塔克萨的视线。

那时候,南方特有的艳阳在午后开始黯淡下来。就是那个啊。被毛瑞中将的声音所催促,罗南马瑟纳斯隔着窗户的玻璃仰望起东方天空。

背向层层涌上的积乱云,三道黑色的阴影正逐步浮现。它们在眼前越变越大,展露了可以辨识出是飞机的形状后,便朝着下方的滑行跑道开始下降。

三架飞机中,罗南看过从旁包围住中央那架的另外两架。那是联邦军的战斗机。应该叫TINCODⅡ吧。这么想着的时候、中央的那架突然放慢速度,罗南则不自觉地将脸贴近了窗户。看似失速的那架机体在下个瞬间零零散散地崩解掉形体,随后便重组为完全不同于先前形象的轮廓。

爆发性膨胀的水蒸气化为薄幕,包覆住成为人型的机体。德尔塔普拉斯那就是自己儿子私自开走的MS吗?罗南稍稍调松领带,并将日光注视在浓灰色的前条机体上。早在一年战争前,吉翁公**的萨克昂首开步于地球的那阵子,罗南便已看惯这种机身长达二千公尺的巨人身影虽然不至于让年纪突破五十大关的男人张口结舌,但飞机瞬时变形为人型的景象仍旧值得惊叹。在直接通过头顶的两架TINCODⅡ旁边,德尔塔普拉斯喷燃背部的主推进器,藉此一边描绘出大幅度的抛物线,一边逐步降落至地面。它并没有降落到一般的滑行跑道,而是降落在MS训练用的着地点上。支撑巨大身躯的喷射火焰造成光影屈折,也让距离两百公尺以上的这栋司令塔的玻璃为之摇晃作响。

云梯车、消防车及载有武装警卫的电动车同时出动,一起杀到MS的着陆点。以推进器火焰烤焦炭纤铺装的着陆点,德尔塔普拉斯华丽地降落在提示了着地标志的圆圈中央。沉沉的一声震动其至传到罗南所在的接待室,也让摆住桌上的咖啡杯微微发出声响。先将光束步枪收入背部的携行柜,人型机体跪下单膝。以此作结后,它似乎便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那孩子能操作那样的东西。将儿子的脸庞与粗犷的机器重合在一起,罗南涌上一股像是自豪,又像被人离弃的心情,他做的事还真让人伤脑筋。罗南闻言回过身去。只见在制服胸前挂有排排勋章的毛瑞中将,把板起的凝重脸孔朝向窗外。

擅自脱离战线之后,还单身侵入地球的防卫线因为前阵子的骚动,这时候的防卫态势已经够剑拔弩张了。要是应对时晚了一步,不知道会变成怎样哪。

方才还待在一起的上校为了监督收容作业,已先离开了房间。担任幕僚的侍从官也与司令同行,所以面朝滑行跑道的这间接待室里只有罗南与毛瑞中将而己。我明白,这次得感谢你的恩情。罗南背向对方说道。从今天早上管家杜瓦雍冲进办公室之后,已经过了五个小时。取消掉今天所有的预定行程,并为了相关各处的联络与调配东奔西走忙上半天,中将脸上完全就是一副人情做尽的表情,罗南没办法忍受继续和这样的他面对面。

虽说如此,毛瑞话中并无夸张。尽管马瑟纳斯的家名是有渗透进军方,也没道理会响亮到可以让基层图其方便,放过擅自侵入地球的可疑机体。要说防空司令部的当班军官有先作确认是运气好的话,罗南人刚好回到当地,并且还在自宅中迎接稍晚的早晨也是运气了。如果状况是发生在国会会期,连络肯定会在秘书间转来转去,而德尔塔普拉斯大概连身分都无从确认就会被击坠吧。

若要再顺带一提,这位毛瑞中将就待在北美的地利人和,肯定也算是幸运之一。德尔塔普拉斯曾一度被拘留在佛罗里达的甘迺迪太空港,之所以能将它叫来这个亚特兰大海军航空基地,大半也是仰仗名列最高幕僚会议的毛瑞中将之力。根本上,毛瑞为了跻身政坛的准备,整年有一半时间都与妻子滞留于地球,并勤奋地在各界扩展人脉,若是从这个角度来看,可以说幸运的反而是他。

在联邦中央议会之中,握有宇宙政策主导权的最大部会移民问题评议会。可以卖人情给评议会议长的机会,并非是俯拾可得的。日后我再来听取事情经纬。接话的毛瑞精明地强调了自身权能,另一方面,他的脸上也正讶异于降临在身上的幸运。

不过,这真的不是议长您指使的?

别开玩笑。要说前阵子的邮件也好,这次也好,对我来说都是青天霹雳。什么东西不好惹,我那个不肖子竟然会和盒子扯上关系。

罗南硬将直截了当的话语抛出,是为了观察因打高尔夫而晒黑的毛瑞神色。毛瑞立刻环顾室内,隔着窗户的反射,他隐而不显地与罗南对上目光,惶恐回答道;关于那件事,参谋本部也有疏失。看到那瞬时软化下来的表情,藉此再度确认到对方不适合从政后,罗南将视线转回窗外。

在幕僚里头,由毕斯特财团和亚纳海姆养大的鹰犬不只一两个而已。想实施非正规的作战,枪口不可能会一致向外直到看见寄给议长的邮件之前,您公子分发为拟阿卡马乘员的事,我根本不知情。

如果军方能理解盒子的重要性就好办。竟然会被财团唆使,要拟阿卡马单枪匹马攻打帛琉如果有动员隆德贝尔全部队,照理说就能封杀掉带袖的了。

您说的虽然有理,但我们也不知道盒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为了连存在本身都不确定的东西,实在很难动用比那更多的战力

丧失了先前的傲慢表情,毛瑞露出化作公职人员的将官面目说。这男人是幸福的,罗南心想。颠覆世界的盒子存在,能被人当成真假难辨的传说比什么都好。伸手摸摸开始明显下垂的下巴,罗南重新束紧松开的领带,并且头也不回地开口辩驳:带袖的似乎已经放弃帛琉了。

参谋本部了解这件事情的意义吗?

当然。既然已经放弃了据点,新吉翁就有可能发动玉石俱焚的全面攻击。为此应该要强化防卫态势

不对哦。弗尔伏朗托是个高竿的男人。如果在评估下没能和联邦势均力敌的话,他不会轻易舍弃据点。

不会吧。新吉翁现在的战力不过

还有盒子在。

断然说道,罗南直视毛瑞。毛瑞咕噜咽气,并寄以怀疑对方是否认真的目光。

UC计划的MS里头,埋藏有开启盒子的关键我是听说拟阿卡马已经将其回收了,但肯定有被带袖的装设监视器。不要随便对那架MS出手,赶快将它送到月神二号比较好。

是吗。不过

被财团先发制人了,对吗?瞪向话锋含糊的毛瑞,罗南追究。带袖的也会追过去喔。要是让他们先接触盒子的话

我会转告本部。

这么迅速说道,毛瑞马不停蹄地离开了接待室。尽管为时已晚,某种程度内毛瑞应该还是会付出努力,这样才能让自己有藉口说,该做的都已做了。即使职务上的直觉不灵光,这种人在维护自身立场时就是会发挥出特别的反射神经。这样就好。罗南自言自语说道,再度转向窗口。眼前是默默低下头的德尔塔普拉斯,正被闪烁着无数红色灯号的大群车辆杀气腾腾地包围住的光景。

云梯车挪移至蹲跪的巨人身旁,让车顶的舷梯接触腹部的驾驶舱盖。就在光影仍然因机体余热而摇曳扭曲的当下,为了预防万一,看来只有豆粒大的警卫同时举起步枪,瞄准驾驶舱。无线电应该有接通,但德尔塔普拉斯还没有要打开驾驶舱盖的迹象。理解到自己即使被枪杀也不能有怨言的立场不对,应该是考虑到同行者的安全,才会如此慎重吧。

罗南不禁叹息。恐怕是受到上司请托,自己的儿子才会寄邮件为孤立的拟阿卡马求援。赶忙帮他安排好抽身的手续后,却又逃回战舰搞得人仰马翻,擅自开走舰载机,直接跑到了自己怀里,还和吉翁的公主这种不得了的同行者一起。

即使挡下了媒体,眼尖的达卡居民可没这么好应付。几天之内,事态就会在议员之间传开,结果便是影响到评议会对于拉普拉斯之盒的决策。告发出有心人士对盒子的企图,一边则刻意与相关事件疏远,没想到自己最后还是靠向了风波中心。这就是盒子的魔力吗,低语着的胸口隐隐作痛,罗南握紧交叠于身后的手掌。

利迪,你跑到了最不该来的地方哪在感到窒息的胸口里继续低喃,罗南默默注视德尔塔普拉斯腹部的驾驶舱盖打开后,罗南看到举起双手的驾驶员从机内走了出来。已经三年没见到面,但一眼就能看出是自己儿子的驾驶装身影走下云梯,并且在警卫们的注视下脱去头盔。感觉到他的视线似乎看向了自己,罗南的胸口再度作痛起来。

在警卫们带有杀气的视线笼罩之下,利迪走下云梯,然后步向电动车。吹到脸上的大气浓厚而闷热,这是肌肤熟悉的故乡空气。利迪搀扶着背脊虽已挺直,脚步却显得生疏的米妮瓦坐上电动车,他们正要被带往德尔塔普拉斯背后的司令部。

忘却重力已久的身体懒散而无力,驾驶装的腋下则渗出汗水。米妮瓦似乎也是一样的状况,她穿着沉重太空衣的身体深深地陷进了汽车座椅。听说她小时候曾经在地球停留过一阵,但对于出生在宇宙的宇宙居民来说,地球的重力实在叫人吃不消。由于构造上的限制,宇宙殖民卫星的离心重力设定得会比1G再低上小数点几位,就是这些微的差距,让以为已经习惯重力的身体变得沉重起来。

对利迪而言,这也是暌违三年尝到的真正重力不过,可以知道他的身体正迅速地逐步在适应。风吹拂过宽广的滑行跑道,蕴含有周围草木与土壤气味的空气使细胞苏醒,渐渐洗去了两天以来走钢索般的疲劳。比什么都叫人舒坦地,环绕肌肤的这阵湿气又是如何?殖民卫星上绝对无法重现,这是南美洲的泥土与阳光孕育而出的湿润空气。我回来了,这种想法突然涌上心头,利迪仰望头顶的蓝天。没被任何东西遮蔽,无限开阔的天空映入眼底,同时挂在颈后扣具的头盔也叩地发出声响。

伸直脖子,利迪转向背后。和坐在后头的警卫对上目光,他在发觉声音来源后便马上挪开视线。微微动了撞在头盔上的步枪,警卫也将沉默的脸孔转回正面。尴尬的空气被风吹拂而去,贴紧滑行跑道的轮胎橡胶味,刺进了利迪鼻子里。

不知道是不是厚颜地用了马瑟纳斯家名号的缘故,自己和米妮瓦平安走到这一步了,但还不是能够安心的状况。尽管警卫们表面还保有故作殷勤的一面,但其眼底仍旧看得出警戒敌对人物的神色。如果知道坐在身旁的就是萨比家的末裔,他们又会露出什么样的反应?无心地思考着,还是得看命令行事吧,利迪这么自问自答,他收敛起方才轻率地转过头的心情。把对方当自己人的想法已经不管用了。军队这种死板的组织一分道扬镳之后便无情分可言,既然自己已和他们产生对立,就得设法找到解决事态的途径才行。感觉到重新扛起的觉悟之重,利迪默默地凝视逐渐接近的司令部大楼。

那是栋索然无味的四层楼建筑,旁边则有邻接而立的管制塔。相连在滑行跑道旁的机库那边,则有穿连身军服的整备兵包围住拆解开的机体,而停机坪上的TINCODⅡ则因为隔着挡风布的阳光正闪闪发亮。不管是这些景象,还是毫不间断地响彻周遭的引擎声,都是航空基地里寻常无奇的光景,但这时候司令部前面却镇座着一项明显的异物,隐约将紧张的空气散发到了基地全体。

利迪和那异物目光交会。背对停靠在滑行跑道前的礼车,开始变得有些稀疏的金发随风飘动着,他正和引颈盼望的基地司令们一起看着这边。尽管有预测到对方会命令自己移动至亚特兰大,没想到他本人真的会亲自出马迎接。载着不自觉地僵硬起身体的利迪,军用电动车停到了司令部之前。跟在迅速下车的警卫后头,利迪也踏上了暌违三年的大地。

自律着好似就要陷进地面的双脚,利迪将视线朝向一件件并列的制服中,阶级最高的中将。利迪并拢脚跟,一行过举手礼,中将便保持着闷声不吭的表情回了礼。基地司令们也做回徒具形式的敬礼,毫不掩饰脸上惹到麻烦的表情,他们望向利迪身后。包含了挡下这阵视线的意味,利迪伸手制住打算下车的米妮瓦。

异物罗南马瑟纳斯沉默地看着利迪的举动。即使所站的位置已从将官队伍中退了一步,他位处沉重空气中心的事实仍旧无可置疑。好久不见了。笔直走向对方,利迪发出面对上司时的语调。罗南有些疑惑地挪开视线,看向利迪背后:就是这一位?比利迪点头的动作更早,米妮瓦悄悄走近他身旁并且开口:

我是米妮瓦拉欧萨比,承蒙令公子的好意才能来到此地。

毫无畏惧地,翡翠色的瞳孔直直望向罗南。宛若受其压倒而重整自身威仪的,也包括周围的将官。看到中将等人并拢脚跟,利迪尝到了些许痛快的滋味,他重新望向在日照下闪耀着的米妮瓦脸庞。我是罗南马瑟纳斯。或许是承认了眼前出现的对象正是本人,伸出右手的罗南眼中,蕴含有一股黯淡的光芒。

长途跋涉,您应该累了吧?待防疫检查做完,我会立刻招待您到家里。请往这边。

握过手之后,罗南望向中将那边。中将看向基地司令,基地司令则看向侍从幕僚,视线如此辗转传达下去,最后在警卫队长身上打住。在队长的催促下,米妮瓦开始朝司令部迈出脚步;与她交会过目光后,压抑下想要陪同在旁的冲动,利迪面向罗南。

(****074)

我可没有做出什么亏心的事,也没有做出会玷wu家名的事情。我是在完成作为在场者应尽的义务与责任抱着这两天之间持续在心里复诵的想法,利迪望向那对与白己颜色相同的眼睛。不多加理会似乎是察觉到气氛不对而打道回司令部的中将等人,利迪开口:我不会找藉口。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没有打算求家里帮忙。但是,就只有这一次

你所讲的就是藉口。有话之后再说。快点去换过衣服。

抛来听惯的声音之后,罗南转身。严守事理,即使面对亲人也不会为感情所动。总是只叫人说明结论与应对的方式,对于和过程有关的个别理由,则会毫不留情地切割舍弃掉。面对一如以往的父亲背影,利迪化去了心中多少留有的感伤。是!抢在停住脚步的罗南转头前,利迪犹如对其生厌地敬了个礼并转身离去。

我到底是在期待什么?在这之后、自己明明得和这难缠的人针锋相对,确保住米妮瓦的安全才行。感觉就像被人背叛了一样,对于这样的白己产生疑惑,利迪不禁光火着,走向司令部入口。刺向背部的视线随即消失,礼车车门关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此时,孤零零地跪在滑行跑道那端,貌似手足无措的德尔塔普拉斯,正独自待在潮湿的大气底下。

米妮瓦殿下到了地球?

不禁鹦鹉学话般地重复了一遍,安杰洛梭裴将目光落到记有紧急电报的纸片上。这是透过共和国传来的情报。情报本部的侍从官这么回答。

靠着议员特权,有架联邦的MS穿过地球的防卫线。米妮瓦殿下恐怕就在那上头。

不会是声东击西吗?明明要隐密地移送,却特地将骚动搞大

如果情报是透过吉翁共和国送来的话,发讯来源应为潜伏于联邦中央议会的新吉翁拥护者,或者是期望能有安定的紧张,而从军需产业派出的游说者。虽说是值得信赖的情报,却只让人觉得这是刻意要张扬出来而安排好的,选择这种漏洞百出的移送方式,对方的目的为何?凝视着仅仅记载有片段情资的紧急电报,漂浮在留露拉舰桥的安杰洛,因为背后传来的一声怎么会而转向背后。

这并非是为了引出我们,而放出的假情报。联邦也有种种隐情在呀。

这么说道,翻飞起深红制服的高大身躯蹬了地板,安坐到环顾舰桥全体的司令席上,接着说道:舰长,拟造木马的位置在哪?一听弗尔伏朗托这句话,坐在旁边舰长席的希尔上校把手伸向扶手上的操作面盘。

过不了多久,就要进入卫星静止轨道了。若要前往月神二号,这航道倒很奇妙。这样下去的话,他们会开进地球的公转轨道。

描绘出抛物线轨道,拟造木马拟阿卡马的预测航道被投影在正面的航术荧幕上,而追在其后的葛兰雪,以及留露拉潜伏于暗礁宙域的现在位置也陆续显示了出来。放弃帛琉后过了两天,葛兰雪已经侵入地球的绝对防卫线,并且确实地追寻着拟造木马的动向。这表示敌人并未朝月神二号直进,而是要绕到地球的公转轨道上。他们果然是要前往指定的座标?伏朗托低语,面具下的嘴角只狞笑了一瞬,随即将视线转向手中仍拿着紧急电报的安杰洛。

要去叫阵吗,安杰洛?

突然接到对方抛来的话题,冲口而出是!,一阵电流窜过安杰洛的身体。踹了一脚附近的墙壁,安杰洛让身体飘向通讯席,接着赶开了当班要员,操作起管制面板。距敌舰的路途长短、舰载战力的效能与整备状况,这些数据都被叫到了同一个画面上,并基于可能实施的作战计划开始进行试算。

要是穿上脚链(SHACKLES)辅助喷射,在这个距离下,十小时以内就能抵达。不过会变成让MS独自行动的状况就是了。

要指派分散潜伏于暗礁宙域内的舰队行动,所花的时间与资源都太多,更可能伴随和联邦军全面冲突的风险。只把拟造木马当目标,透过MS部队进行集中突破便已足够。问题在于交通工具,但只要在称为脚链的辅助推进系统上装备大容量的燃料槽,去程总是有办法的。作战之后的回收则交给葛兰雪就可以了。

花不到三十秒便将试算结束,安杰洛导出结论。好。准备出击!安杰洛隔着肩膀回头望向立即如此说道的伏朗托。我们的心是相系的,当这种确实的感觉涌上心头时,上校!希尔cha进指责的声音。

既然有葛兰雪进行转播,这里也能收视到感应监视器的影像。我在想您是否有必要出马。

守株待兔并不符合我的个性。再者,想让独角兽启动NT-D,也得要有敌人作为引子。

能完成这项任务的,除了装上精神感应装置的新安州之外,绝无他人。于言外如此补足,早早蹬一脚司令席离开的伏朗托背后,有着表情半已放弃的希尔目送。因为您是位于总帅立场的人物哪对于抛来的嘀咕未显介意,伏朗托发出贯通舰桥全体的声音。

如果米妮瓦殿下不在上头,拟造木马就算沉了也无所谓。解除拉普拉斯程式的封印之后,我方会再度将独角兽钢弹夺回。

这是他宣告决定的声音。瞬间,安杰洛脑海虽然浮现成为拟造木马俘虏的玛莉妲库鲁斯的脸庞,但这不足以抑制他热血沸腾的胸口。是!如此答话,他率先并拢脚跟。

这次不会再落空了。程式所指定的座标,是个解开拉普拉斯封印再适合不过的地方。

注视显示于航术荧幕的座标数据,伏朗托说道。在场没人有异议。拉普拉斯程式提示的座标距离地球不到两百公里,那个甚至不足以称为宙域的低轨道空间,也是某项历史遗物每天会交错过的位置。宇宙世纪开始之地,首相官邸拉普拉斯百年前碎散的那栋建筑如今仍留有一部分残骸,并成为一种观光的名胜,持续在低轨道上运行着。

据说能颠覆联邦政府的拉普拉斯之盒,以及漂浮于绝对零度的真空中的,拉普拉斯的亡灵。连去推测两者的关连都会让自己觉得愚蠢,安杰洛断定这是恶质的玩笑,即使如此,他还是因为油然而生的寒意而咽下了一口唾液。显示于荧幕上的La+座标什么也没说,只让血一般的赤红标帜继续缓缓闪烁着。<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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