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只有张弛一人神色轻松,其他人都神情戒备。
尤其是罗安,现在已经吓得慌了手脚,他倒不是担心自己,他担心的是张弛。
这一番要动起手来,张公子只有一名侍卫,况且这名侍卫还是一名女子,能有多大力气?想必是定然要吃亏的。如果张公子今日真的死在了此地,他罗安又怎么向成都王交代?
罗安不知道暗刃的本事,也难怪会担心,暗刃却冷冷看着冲进来的那些士兵,毫不在意。右手已经按在了剑柄,她有把握,纵使动起手来,只要益州刺史在她十步之内,她绝对能有把握一击必杀。哪怕就是将他生擒,难度也并非太大。
益州刺史那可是见过了大世面的人物,识人的本事更不必提,现在他凝视着张弛,可他却好像视若无睹,只是自顾自的喝酒。若是没有些倚仗,他又怎么能在这种境地前依然挥洒自如?
张弛就是这样的一种性格,虽然没有一丁点儿武功,可哪怕是在千军万马之前,他都能镇定自若,更何况现在这种小场面。
僵持了片刻之后,还是张弛先放下了酒杯,说道:“刺史大人,你我都不是笨人,这些没用的烟雾不妨就收了。”
罗安一愣,还没明白张弛这句话的用意,张弛已经又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其实刺史大人也并非是想要杀我,只不过是想借此试探试探我的虚实而已。刺史大人,我说的是也不是?”
“原来公子早就看了出来。”益州刺史忽然又转变成了笑容,变脸当真比翻还快。向那些兵将挥了挥手,刚刚涌进来人这才识趣的又退了出去,不过转眼间堂内又清静了下来。
益州刺史这才问道:“公子果然不俗,不知公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罗安惊心甫定,大感莫名其妙,难道益州刺史刚刚这一出是别有用意?难怪张公子神情挥洒自然,原来早就看出了益州刺史的伎俩。罗安心中赞叹,这个张公子,果真不简单。
“看出来这些倒也不是很难。”张弛笑道。“我相信普天之下的事,始终逃不过一个‘利’字、大人若是杀了我,我实在想不出大人能有什么好处,但是大人如果与我合作,好处可就不小了。”
“哦?有什么好处?”益州刺史现在对张弛大感兴趣。
“今日在成都王府,我看大人始终也不发言,既不主战,也不主降,想必是大人还在观望。”张弛淡淡的说道:“大人究竟是主降还是主战,依我看在大人心中已有定论。”
“哦?我心中有了什么定论,不如请公子来为我分析一二。”益州刺史捻着山羊胡,不动声色。
“大人今日请我前来赴宴,想必不是简单的为学生接风的。”这一点再明显不过,张弛一转话题说道:“我初来蜀中,刚到王府中一次,大人就请我过府饮宴,学生虽然愚钝,不过也猜得出来大人的用意。”
“那又是什么用意?”益州刺史问道。
“午在王府中,我是劝成都王主战的,大人现在请我来赴宴,用意自然只有一个,大人想要先了解一下我的虚实,然后再选择该站在哪一边。”
张弛说的不错,益州刺史的确是如此打算,见益州刺史捻着山羊胡略略点头,张弛又说道:“刚才刺史大人问我与荆州桓阀可有关联,如果我答是,恐怕大人也就放心发兵抗胡了。”
“这是为何?”
“大人当然是想看看抗胡的把握究竟有多大了,如果能有荆州强兵这支助力,大人还有什么值得犹豫的?”
“可你终究不是荆州桓阀的人,所以我也未必肯发兵抗胡。”益州刺史显然是默认了张弛所说之言。
“大人不妨站在桓阀的角度想一想,荆州强兵虽然天下闻名,可是自从当年桓温北伐,就没有一次成功过,最多也只不过凭江而守,使胡人不能过江。”张弛分析说道:“蜀中比邻荆州,如果大人是桓阀,面临蜀中危机会做何感想?”
益州刺史沉吟不答,张弛笑了笑说出了答案:“桓阀又怎能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如果蜀中有失,胡人借蜀中南下,没有了长江天堑,日后荆州又以何拒敌?”
张弛说的全都在理,益州刺史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不是我夸下海口,这种局势下,只要遣一使赴荆州言明其中厉害关系,不过只言片语,桓阀必然愿意全力助蜀中抗胡。”
益州刺史此时已经心动,捻着山羊胡不住点头,不过却也还没有说话,显然他还在心中权衡利害关系。
不过尽管益州刺史还没有最后表态,到现在为止,已经足够罗安对张弛佩服的五体投地了。以己度人,如果换自己是益州刺史,现在必然已经被张公子所劝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