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串红和雅楠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两家是故交常有往来,串红经常到雅楠家玩。()两人并没有什么交情,她常跟他的姐妹一起来笑他,不管他顾自做什么在她们眼中都是笑话。因为他胖,他吃东西、久坐、看书……好像都成了可笑的事。他不回嘴,谁让他胖呢,不过心下却记着她嘲笑他的样子。后来她随她娘亲去军队历练,临行前最后一次到朱府那天,她跟朱家姐妹说笑提到自己在军队会变得如何有女人味,顺便也劝在邻桌和家中其他兄弟用桌的他好开始减肥了。那话在他听来,仍是嘲笑,兄弟们都偷笑,他淡淡的并不理会。
几年后,她回来时已经是现在的模样,英姿飒爽,配上原本就深邃的五官,女人味十足。她听说他的事,吵着要看看。那时他跟家中关系还好,没跟几个姐妹了断关系,她们领她到府上时就像带着平时的狐朋狗友一样轻易进出他的院子,窥探他的容貌。下人没来得及通传,她就闯了进来,他来不及戴面纱,略带恼怒地问她是谁。他没有认出她,她也同样,把他当成了院子里的小厮。语气轻挑的逗他,也说了他“主子”小时候的窘事,等他姐妹来时,她才知道认错了。
“怎么会?”她不相信,跟他的姐妹细数他当初的丑陋。
他默不作声地站着,从小厮那儿接过面纱戴上,垂下头盯着地面发呆,只当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从那之后,她常过来,说是要叙旧,每次都在挑他的不是。他很少搭理她,也渐渐跟家里断了关系,她却还是常来,跟府里的人也都混熟了。
“那二皇女也太没福气,害你一个人守活寡。你何必为一个死人守着,换别人嫁了不也一样。”她替他不平道,眼角上挑着,一如她当年嘲笑他的样子。
“我绝不会再嫁。”他冷淡道,平时端在面上的谦和已经不愿费力摆给她看。
她有些意外,笑着几声,又说了一会儿话。他以为她不会再来了,谁知没隔几天,她又过来,还带了些玩意儿,说是为了赔礼。她总是这样爱浑说,惹恼了他,又变着法子买东西逗他开心。他从来不要,都让小厮收了放到空屋去,免得看了碍眼。以为她是一时兴起,过些日子失了耐心就不会再来了,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仍不时来看他。外面传出闲话,他听人说了,不由气恼,明着暗着让她不要来了,也不准下人放她进来。她却还是来,人进不来,就把买来送他的东西扔进院子。
后来,出了贴身小厮出卖他的事,幸好她赶来及时,不但他的清白和性命都没了。从小长大一起长大的人,不管是家人还是朋友,都是这样对他,他对周围的人都失望了。她仍是他讨厌了,却因为这份恩情,他不再赶她。结果,她跟别的女人都一样。
照常用完饭,雅楠抬头,望着生还陪着他身边的桑琼,忽地有了她回来的实感。再不用提心吊胆,也不怕别人的冷言嘲讽,他的妻主回来了,不管要不要他,他都觉得好幸福呀。只要能呆在她身边就好,他本就没有他求。
自从二皇女“离世”后,昔日的王府被重新划分,成了别的大人的府邸。她住过的别院被保留了下来,正好夹在几间大宅中间,成了雅楠居住的地方。现在宅子里除了几个粗使小厮,只有皇后派来一名懂武功的随侍照顾保护雅楠,他离府的事向外推说是得了病,只有随侍一人知道真相。众人用好饭,便到雅楠府上,只要找小杞,他就会带他们进府。
陪雅楠去找桑琼的人都失去消息,太后又昏迷不醒,小杞正不知要怎么办,忽地听下人通报说有人求见,连忙出去相见。一行人站在门口,小杞一眼就认出雅楠也在其中,也不敢张扬。
“是主子请来的名医呀,快里面请,替我家主子看看。”
“好。”桑琼微笑点头,领着众人进去。
院中其他下人也不多管,隔了一会儿,雅楠换了一身衣服披着厚袄,领她们到空余的房间。
“神医请暂住几日,奴还有别事相求。”
“商公子客气了,有事吩咐一声就是。”她装模作样地说,住到雅楠旁边的院里。
宅子的布局跟当年已经完全不一样了,雅楠的屋子在最里面,也最清静,向外是空院,说是留给客用其实一直空着,是他怕下人打扰,特别空出一段距离来少听他们的挑拨。最外面是下人住的,厨房等都在外面。小院没有客厅,一般来了客人就在空着的院子招待,亲近些的才带进自己住的院里。
天色晚了,下人们也没有多管。桑琼她们赶了一天路也累了,她回到京城的事怕很快就都知道了,现在只盼能有一晚好觉睡。可惜她的愿望没有实现,刚梳洗完,外面就传来打斗声,小葵制着一位华服女子正在院中。桑琼打量了她一眼,认出她就在刚刚在酒楼数落雅楠的沈串红。
“沈小姐,天还没亮,就上门探病吗?”她戏谑地问,朝小葵使了眼色让她松开手。
串红也不是笨蛋,知道打不过,就没有再动手。冷冷打量了桑琼一眼,她恶声恶气地问:“你到底是谁,雅楠说你是他家主,他家主不是死了吗?”
“是吗?”她假装不知地反问。
“别装模作样的,我只问你,你是二皇女吗?”
“现在要改称呼了,二皇女也不是当面叫的。”她“好心”教导。
“你……”这磨磨唧唧的语气,真能把人气死了,串红一皱眉,正好听着动静的雅楠赶过来。
“怎么了?”他担忧地问,一看到是串红,目光变了变,“你怎么来了?不知道晚吗?”
“就你守规矩。说什么病了,我说呢,这么多天也不好,请大夫上门也不要看,原来是养着别的女人呢。说,她是谁,贤达皇女?”
“贤达”是桑琼“死”后的封号。她听不惯这称呼,让人心虚。
雅楠询问地看向她,也不知该不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