郯彬离家已经几天了,佟宅里一切如常。()虽然每个人都好奇郯彬回娘家的原因,但是桑琼一点不在意的模样像是表示那不过是他一时兴起回家看父母。他的确是会这样做,也亏了桑琼宽容,下人们这样想。宅子里少了郯彬,一下子冷清了许多,他们把眼光转到书院,想看雅楠能有什么动作,谁知他除了每天教玉棋外都不出院门,跟桑琼也不照面。躺了十几天,他的身体已经好了,每天继续去玉棋那儿。知道郯彬离家,初时他以为是他的过错,后来桑琼不表示什么,他才安心。怎么好好地就回娘家了,也太随性了,他想,心里没有责怪的意思,郯彬的品性如何他大抵了解。就算如此,也得约束言行,等他回来了,他一定要好好相劝,他总这样没有体统,连桑琼的声名都会受累。
怕外人传桑琼的闲话,雅楠连跑步都不敢出院子。每天天还没亮,他拖着病刚好的身子,一个人沿着院子边沿跑步。多少年来,他是靠跑步减轻自己吃东西的罪恶感。这次生病,他吃了那么多,更要多跑些时辰才行。一圈快跑一圈慢跑,半个时辰下来,他连大气都没喘一下,多少年的锻炼,用他的话说,他早就习惯了。偷偷跑了几天,他连吃饭都变回以前的量,小柯看着担心,暗暗告诉了桑琼。她早听说他每天一大早就起来跑步,男人的爱美之心她不好拦着,要是因为她一句话让他变丑了,她还得负责。但是他病才刚好,哪经得起这样折腾。
选了一天,她起了大早,去书院劝他。太阳才刚升起,屋瓦上的白霜闪着晶亮,她披着棉袄刚出了院门就后悔应该把棉被披上。这么冷,没事在被窝里呆着多好,她缩着脖子想,很快走到书院门口,想劝好了他再回去睡个回笼觉。雅楠已经跑了好一会儿,白玉般的脸上现着红晕,也不知是热的还是被风吹的。
“你是想再病一次是不是?”她轻声埋怨道,心下却想,他跑步的速度倒快,都快赶上轻功了。
雅楠停了下来,诧异地看向门口,还以为自己听差了。等真的看到桑琼,他急忙转身,拉着袖子遮着没化妆的脸,“家主安好。”
“别遮了,病的时候又不是没看过。”她无奈笑道,走到他跟前,看到他唇色发白不禁担心,“快回屋去,这几天这么冷,别又着凉了。”
“没关系,京城更冷,奴……”
“别说什么习惯了。”她板着脸阻下他的话,看他吓得垂下头小心跟在她后面,又不忍装下去。“我知道你是不想胖起来才这么拼命,但也要顾着身体。”
“奴知道家主是为了奴好。”他低着头,怯怯咬了一下唇,“要是家主不喜欢,奴改就是了。”
要是真改了胖起来,她可负不了这个责任。略一思索,她说:“要不这样。你每天跑一个时辰的跳,早午至少吃七分饱,晚餐随你自己的意思。若是胖起来了,你再减少吃的分量,如何?”
“是。”他顺从地点头。
他答应得也太容易了,她迟疑地想,“若是因此你胖起来了,会怨我吗?”
不解地抬起头,他漆黑的眼看向她,用力摇了摇头,“家主多虑了。奴对家主不会有丝毫怨怼。若奴变成原来的样子,也不过是回到最初,怎么能因此埋怨家主。”
见他答得如此坦荡,桑琼不禁自惭形秽,诸多的顾虑在他那儿成了多虑。“以后你三餐都到玉棋院里,和他一起用吧。我如今不能时常陪他,把他完全交给两个小的照顾也不放心。你在旁边看着,也能端正他的言形。”
“家主多虑了,玉儿知书达礼,奴即使去了也帮不了什么。”他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你有空去就是了。一直以来,家中年长的男子只有小竹和小枝,小枝不擅言语小竹现在又要照顾自己的女儿,你如果能去陪他,玉儿一定很开心。”
“既如此,奴答应便是。”他欠身道。
“好。”满意地点头,她看帮工的人也快来了便告辞离去。
等她走远了,他站了一阵子,忽地想到她的提议。她让他去陪着玉棋,是不是稍微认同了他。面上一红,他想到自己开始竟推辞了,不由得跺脚。他怎么这样笨,连这点都看不出,怪不是别人会叫他呆子。可是桑琼一向磊落,她若真同意他入门,不会选郯彬离家的日子来跟他说。是他多想会错意了吗?他迷惘地皱起好看的眉,一时理不清头绪。他不知男女情事,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桑琼是他的妻主,不管她是否在事,他都只肯嫁她一人,一直以来为能成为配得上她的男子而努力。该会的他都会了,要让他去讨她的欢心,他顶多能做到事事顺从,另外的手段他都不知。要是有一天,她真同意他入门,对他暗示些什么,他恐怕一时也听不出来。
“那些事,要如何学起呢?”他呆呆地想,似乎哪本书上都没有写过这类事。
梳洗一番,他听从桑琼的吩咐去陪玉棋吃饭,到了院中看到桑琼也在,不禁愣了愣。桑琼这几天都跟玉棋住,自然在他院中,雅楠要来的事,她已经跟玉棋说了。玉棋心下欢喜,早早梳洗完等着他来。各自行过礼,桑琼摆摆手。
“坐吧。”
“是,家主。”他欠身道,不由紧张了起来。他要跟未来的妻主和孩子一起用饭,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紧张地站在位子前,他都眼皮都不敢抬,生怕做错了什么惹桑琼厌恶。
怎么现在倒胆怯了,桑琼暗笑。虽然心中忐忑,他还是自然地从小柯那儿接过勺子,替每个人盛了粥。
“商公子,还是由奴才来吧……”小柯不安地说,哪有下人在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是我份内要做的。”他温和地说,倒让桑琼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