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病是一件漫长乏味马虎不得的事。遵从大夫的嘱咐,桑琼不再饮酒,也绝对不做剧烈运动。不过让她整天呆在房间是不可能的,病人也需要走动一下,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每天,她都会借着散步到玉棋院子里呆一会儿,看看他的功课,顺便教他弹琴。当年为了附庸风雅,琴棋书画她都学过,她的技艺算不上炉火纯青,至少能上台面,教教玉棋是绰绰有余的。
学琴之前,玉棋读了《五音》,才知道宫商角徵羽。音律方面的事,他是初学,弹得并不顺利,也不敢拨弹琴弦,生怕弄坏了父亲留下来的琴。弹了几声,琴声干涩,不能入耳。
“初学都是这样的。”怕他在意,桑琼宽慰道。
站在一边的小栋灵机一动,“奴才觉得是这琴太难学了,公子不如改学别的,像笛子呀、二胡呀……若是以后上街卖艺,拿着也轻便。”站在一边听她们说什么宫什么缺,他都快无聊死了,看公子练字已经够闷的,想不到陪着练琴更烦,连瞌睡也不能打,眼睛还没有合上就被吵醒了。
“又胡说,公子怎么会去卖艺。”小柯嗔怪道。
“就算有那么一天,也该由你出面。你这张嘴呀,学快板最好了。”桑琼笑着瞪了他一眼。
“是,是奴才说错了。”吐了吐舌头,小栋没意思地垂下嘴角,嘟囔着说:“奴才就算学会了什么,也卖不了几个钱,倒不如让小柯学,他往那里一站就有人扔银子。”
“你……”白了他一眼,小柯气得跺脚。他最听不得这些话,难道他生得好些就得做下贱事。
“我不是那个意思。”看他生气了,小栋也慌了。
“你这张嘴呀,早晚得罪人,幸好今天恼得是你的柯哥哥,还不求情去。”桑琼调侃道。
“是。”小栋连忙应道,走到小柯身边,拉着他的衣袖,低声下气地说,“好哥哥,别气了。”
“是呀,好哥哥,就别气了。”桑琼跟着起哄道,对玉棋递了一个笑眼。
玉棋不禁扬起嘴角,等着两人和好。
“主子,怎么连你也……”小柯面上一红,扭头不理他们。
“好哥哥……”小栋摇着他的袖子撒娇道。
小柯忍俊不禁,拂开小栋的手,教训道,“可没有下次。”
“是,好哥哥。”小栋点头,摸着脑袋嘿嘿傻笑。
“栋哥哥总说错话,有一件事倒说对了。他说让柯哥哥学,我也有这个意思,娘亲,可以吗?”玉棋问道。小柯极其聪明,玉棋在写字时,他就常在旁边看。玉棋知道他想学,得闲就教他几个字。后来他开始学琴,小柯也跟着在旁边看,虽然他没有开口,但是玉棋看得出他是极想学的。
“不行的,奴才哪有这样的福气。”他推辞道,琴是先正君留下来的,他一个下人怎么能碰。
“横竖我都在这里教,能学会几分都看你的天份。”桑琼没有拒绝,低头对玉棋说,“这把琴音色偏沉,本不适合你这样的初学者用。你先收起来,我让小杏买把新的来。平时你练字的时候,琴反正是空着,你想让谁用都行。”
“是。”玉棋高兴地点头,知道她同意了。
“谢主子。”小柯欠身施礼,欢喜地扬着嘴角。
到了傍晚时分,小杏就把新买的琴送来,玉棋试弹了一下,果然比父亲留下来的琴好拨弄。
“主子真是疼公子,平时她多做件衣服都不肯,公子要新的琴,主子马上就让奴去买。”小杏感叹道。
玉棋原本没有多想,听他这样一说,不禁在意地问:“杏姨,琴很贵吗?”
“那是当然。上等的古琴值好几千两银子呢,就像琴君留下来那把。奴刚买的虽然不算上等,但是也不便宜。不然弹琴这些事,怎么会只有富家女子学。”她夸张地说,无非是想让玉棋知道桑琼有多疼他,看他目光微落,知道他想到别处去了,暗叫不好。“公子不用为家中花销担心,想要什么尽管说就是了。主子再不济,还有奴看着账目。”
她的安慰并没能让玉棋放心,他黯然低下头,“我又让娘亲费心了。”
“怎么会呢。”小杏大惊,这琴明是主子买来哄公子高兴的,怎么被她几句话说成坏事了。公子怎么会这么担心家中的花费,难道是她以前跟主子开玩笑说的话让公子当真了。眉头一皱,他压低声音道,“其实公子不用多想,主子最近收回一笔账,赚了不少钱。”
“真的吗?”玉棋抬头亮着眸子问。
“当然是真的。奴哪敢骗公子呀。不过这事不能让正君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