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有下人的规矩,屋子的两位主子睡得再晚,小杜也不敢上前提醒。都不是有要事在身的人,两人就算睡上一天,他又能说什么。跟他同样身为下人的小杏显然没有这样的觉悟,“嘭嘭”敲了几下门,里面的人还没答应,倒把小杜吓了一跳。
“杏姐,你别扰了主子好梦。”小杜急忙拉住她的手,小声告诫道,“主子也许不会骂你,正君可说不准。”
“不怕,有主子担着呢。”小杏无所谓地说,又敲了几下,大声问,“主子,早饭用吗,午饭用吗,晚饭用吗,今天是留宿还是回去?”
“回去。”桑琼悠悠地说,心下抱怨,她宿醉的头都快裂了,这丫头不进来侍候还劳她费力大喊,真让人头疼。按着太阳穴,她无奈起身。
“我唤人进来替你更衣。”郯彬说着想要下床,被她枕了许久的腿却又酸又麻。几时变得这么没用了,他抱怨了一声,假装什么也没发生,淡淡地问,“要小杜还是小杏进来?”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她利落地穿好衣服,替他拿了衣掌过来,“比起我来,夫君更应该多穿一件。”
“啊,你!”他瞪了她一眼,夺过她手上的衣服连忙穿在身上,暗骂了一声,“老色女。”
“你才是,要不要我叫小杜进来帮你。”她笑着叹气,看他不作声顾自坐在床上系衣带,只得上前帮忙。“这么好看的衣裳,若是系得不平整就不好看了。你别看我这样,玉儿的衣服都是我替他穿的。”
接过他的衣带,她低下小心系着,还解开他之前胡乱绑着的绳结重新绑了一遍。微笑地拉直衣服,她温和地问,“是不是腿动不了?”
“才不是。”他不肯承认,任性板着脸,不想让她看了笑话。
“也对,夫君是练过武的人,才不会压坏。”她笑着附和,动作上却不像信他的意思。扶着他的手臂,她一把撑起他抱到床下,“夫君且站站,我替你拉一下衣服。”
郯彬扶着她的肩,靠另一条腿和她的手臂支撑站着。羞赧地红了脸,他怎么这么没用,连站也站不住,身体似乎在摇晃,过近的距离让他眩晕,难道他也醉了吗。伸出的手指拨着她的衣摆,想碰,他想,缓缓拉住她的衣摆却不敢让她发现。
“好些了吗?”她轻柔地问。
急忙松开手,他懊恼地在她耳边吼,“我说了我没事。”
试过走了几步,果真好了,真是,怎么好得这么快,他暗暗骂了一声。桑琼假装什么也没看到,唤人进来侍候。梳洗完,她精神好了许多,小杏倒识相,没有在她耳边喋喋不休,等她绾好发,她才开始教训。
“主子,你昨天喝了多少,至少有十坛吧,有二十坛吗?奴要回去跟公子说,让他重新见识主子你的好酒量。”小杏轻挑着眉,尖着刁钻的嘴忍着坏笑。
“找打是不是,知道我喝多了,你家小竹也饶不了你。”一拍她脑门,桑琼瞪了她一眼,旋即露出讨好的笑,“所以了,我们相互瞒着,大家开心不是正好。”
“是,主子这主意不错,不过,主子,你也知道奴是实心眼,什么事也不敢瞒着小竹,这事奴看还是奴先跟小竹说,看他要不要告诉公子。”她装着老实建议。
“你……”桑琼无奈地指着她,让小竹知道了她还不被念死,“主子我不是没办法吗?”
“奴知道,奴知道。”体贴地点头,她拍拍桑琼的肩,哪还有奴婢的样子,“那奴先替你瞒几天。”
“那可真是多谢小杏儿了。”夸张地拱了拱手,桑琼望着她得逞的笑,暗想,谁让她有过酗酒的前科呢。
旁边梳洗的郯彬听到两人的对话暗暗想笑,她果然是没用的,脾气太好才会被欺负。替他梳洗的小杜却一脸惊奇,哪有下人这么对主子说话,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这么放肆,哪怕是城主心情顶好的时候,她也不敢没大没小,主子不说还有管家盯着呢,佟家倒好,连管家都没下人样。主不主仆不仆,他倒无所谓,没规矩管着,他还乐得轻松呢。
两人在屋内简单用了早餐,桑琼放下碗筷,趁着下人收拾的时候,好心问郯彬,“我们去请过安,便回家吧。”
“这么快?”郯彬不舍地嘟起嘴,“不要,我要多住几天。要走你走,我反正是不走的。”
“我若一个人走了,别人还以为我把你遣退了呢。”她嗔怪道。
“那你也留下。”他任性道,看她不情不愿的,不由沉下脸,“还是你真的想遣退我?”
“我怎么敢呀。我们两家住得近,你要想家,天天都能过来。”
“不要,我就要现在多住几天。”
他的脾气上来,谁也劝不听。桑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算了,那就住吧,小杏你把玉儿也接来,再把家里的人都叫来。主子都住过来了,她们守着空屋子也没用。我们就住在夏家了。”
“这敢情好,反正外面也在传主子你要入赘。都让人说了,也不怕再做得出格些。”
入赘,不但是对女子的羞辱,男子也不会因此提高身份。郯彬之前说什么也要自己找茬,绝口不提要招别人入赘,也是因为这个。迟疑了一下,他气恼地点头,“算了,回去就回去。今天回去了,我明天再来。”
“行,夫君喜欢就好。”她笑着答应。
郯彬白了她一眼,跟她并肩去向父母辞行。两人的院子离得不远,到了院门,桑琼让人进去传说。丹鹃一听两人要走,宿醉的脑袋更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