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郯彬侧过身看到空了的地面,心中一空。她已经起了吗,他想,起身趿着鞋子却不急着下床。呆坐了一会儿,他打量陌生的房间,昨天慌乱,没时间仔细看。新建好的房间还透着漆香,反着亮光的家俱是红褐色,跟他以前房间里的家俱颜色一样。听父亲说,佟宅扩建是母亲出的钱,以桑琼的家产拿不出钱办体面的婚事。他想要令人称羡的婚礼,以这样的方式却让他心头不悦,况且来她家观礼的人不多,他的心思算是白费了。以她的木头脑袋,怎么会明白男子的心思,他暗暗埋怨,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唤人进来。
小杜早候在外面,听他唤人,连忙推门进去。微低着头,他怕郯彬尴尬,好声问:“公子……不是,是正君,不多歇一会儿吗?”
“这个时辰了还歇,别人还以为我有多懒呢。”他起身,伸出手由小杜侍候着更衣。
“是家主吩咐的,公子歇着也没人敢说。今天也不同平常……”
“有什么不同,不就换个地方睡觉。”
“正君快别说,免得让人误会了。”小杜连忙阻下他的话。
“误会什么?”郯彬不解地看向害羞的小杜,不知他打什么哑谜。
“就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杜婉转提醒,“白巾……”
郯彬一下子反应过来,脸上顿时通红,“那个……不是……”
“不是什么?”见他害羞了,小杜大胆逗他。
想开口,郯彬又不知怎么说,这件事还是瞒着他好,哪怕他是贴身小厮,闺房之事郯彬也不好意思说出口。见他不悦,小杜不敢再多嘴,替他梳洗好便领他去前厅。桑琼正抱着玉棋说话,郯彬瞟了她一眼,冷着脸坐到她旁边。
玉棋急忙下来,朝郯彬行礼,“拜见父亲大人,父亲大人请用茶。”
他从小竹手中接过茶,恭敬地递到郯彬面前。郯彬接过,喝了一口,不习惯地看着还弯着腰的玉棋,“以后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这……”玉棋不安地抬头,是他做错了什么,惹父亲不高兴了吗。
“他这般体谅你,玉儿,还不道谢。”桑琼笑着说。
“是。谢过父亲大人。”他行过礼,想躬身退到一旁。
桑琼拉过他的手,又把他抱在怀里,“不用这么拘束,跟以前一样就是。”笑着看向郯彬,见他不搭理,桑琼仍旧往下说:“既然你起来,我让宅子里的人过来。”
他点头,暗暗挺直了身子,以后他也算是家里管事的人,得有几分样子。若能像父亲那样,让家里的人都不敢放肆就好了。
“小杏,你应该见过,她管理宅子里的吃穿用度,算是家里的管家。小竹是她的夫君,去年刚生了女儿,主要是照顾玉儿,也管宅子里的杂事。他比你长几岁,家里所有的事你都可以问他。”
先前看到小杏时,郯彬只当她是极普通的下人,等今天看到小竹,他不免对小杏另眼相看。小竹虽穿着极普通的衣服,梳着一般出嫁男子的发,眉目间的清秀却藏不住,早几年,他定是绝色佳人,如今嫁给小竹倒可惜了。他真看不出来,小杏有哪里好的。
“小葵是家里的护院,负责出入安全,也兼做些粗重活。小枝是小葵的夫君,是厨子,专管厨房,你有什么想吃的,可以跟他说,不要太贵的总能做出来。”桑琼继续介绍。
真穷,他暗忖,脸色又沉了一分。
“小柯和小栋是新来陪玉儿的。我不惯家里有太多人,其余另雇的十名鳏夫,只做些杂事,每天日落便回去了。”
郯彬也不懂这些事,说:“既然你安排妥当了,就照现在这样吧。我这次陪嫁过来的除了小杜还有一个粗使的小厮小枚,平时不在跟前侍候,专做些绣活。原来跟我的几名小厮这几年都配了人,就剩下他们两个。”
“他们的事,我都让小杏安排了。”说完正事,桑琼站起身,“平时,我们用餐都在偏厅。小枝已经准备了早点,你多吃一点。”
被她一说,郯彬也觉得饿了。一行人去了偏厅,许是想让他和玉棋亲切些,桑琼有意让玉棋坐在两人中间。郯彬也没有多想,目光打量着桌上的菜,除了清粥小菜外,还有一碗甜汤透着红枣的香气。
“这是为妻特别让厨房做的,补气补血。”她忍着笑说完,把汤水推到他面前,“记得趁热喝。”
他补什么血气?郯彬一时不解,很快反应过来,今天是他“洞房”后第一日,自然也吃些东西滋补一下。气恼地瞪了桑琼一眼,她又不是不知道两人的事,郯彬愤愤地想。
“夫君不喜欢吗,中午还有麻油鸡,也是对你身子好的。你多少吃一点,还有什么想吃什么跟小枝说。”
“不用。”他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用目光告诫桑琼:你死定了。
她倒不怕,不慌不忙地收起笑简单吃了几口粥,趁郯彬吃得正香时,她放下碗筷,快速说:“小杏,田租的账簿是不是送到我书房了,我去看看,免得明年无钱渡日。”
“是。”小杏笑着应道,暗想,主子真是跑得快。
郯彬吃惊地望着,快想些吃完,桑琼却早就跑得没影了。没奈何,他重新按往日的速度吃着,冷淡地打量四周。她竟把他一个人扔在陌生的地方,他想,心里颇有些委屈。
“正君还有什么吩咐,若没事,奴等也下去了。”小杏带头询问道,她现在好歹算管家了,尽管手下就这么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