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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进入九月，肥前国的检地已经初步完成，松浦郡的松浦家也被信景平定下来，郡内的十五万石领地和平户、唐津两大商町全部被收归本家。信景任命表兄石谷宣政为平户奉行，在町内设置了撰钱屋和津屋分部，颁布撰钱令、市易法和尺贯法，全面推行以三重町为蓝本的本家政策。另外，信景还整修了松浦家位于平户岛上、与九州本土隔海相望的平户城，以之为基础进行了一定规模的扩建，作为本家在肥前的据点，由他的乳兄平野长泰担任守备。</p>
关于这个任命，他来信征求过我的看法，我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让他自己作出决断。而他任命宣政和平野两人，也在我的意料之中。虽然这两人能力都不算突出，却是自幼跟随他，又一同在安土相处了好几年，经历了本能寺之乱后的逃亡之旅，自然是格外得他的信重。</p>
或许，应该将年轻一辈的家臣们都交给信景，让他培养自己的班底了吧。</p>
这样想着，我将身边的前野景定、坪内景定、金子景元等十多名出自宗家家臣的近侍全部派往肥前国，拔入了信景的麾下，只留下前田利长、胜贺野周信、本多正纯等出身织田家与力和分家家臣的近侍。</p>
除此以外，周景名下的莲池备也被我从九州调来。他们将和我身边的三重备一起，护卫我前往京都参加信长的周年祭，然后就近拔入和歌山城周景的麾下，以应付畿内越来越混乱的政局。</p>
对于我这次京都之行，好些家臣都隐隐表达过担忧。中途在泉州城停留时，秀景就建议由他替我入京，参与信长的周年祭。</p>
“虽然家主无法分身，由兄长亲往却是太冒险了，不如由臣下代替如何？以臣下作为家主后见的身份，应该是可以代表本家的立场参与拜祭的。”</p>
我知道他的意思。自织田信孝、柴田胜家讨灭津田信澄以来，原织田家旧臣之间已经是剑拔弩张，甚至连立场较为中立的丹羽长秀，都不敢像一年前那样孤身入京，更不用说织田信孝、柴田胜家、泷川一益等人了。</p>
不过，我却不用过于担心。</p>
“放心吧，京都是秀吉殿下的地盘。在统合织田家之前，他都不敢招惹本家……更何况，我有这三千精锐，还有整个上京区町众和大量公卿的支持，自可以来去无碍。”我宽慰他道。</p>
“无论如何，毕竟还是有一定风险啊！”秀景继续劝道，“不过是周年祭而已，兄长何必那么在乎？去年的时候，兄长连葬礼都缺席了的啊！”</p>
“其实，我这次去，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决定向他坦白。</p>
“什么事情？”秀景立刻追问道。</p>
“和朝廷接洽，并且争取源氏长者之位。”我回答。</p>
“源氏长者！”秀景惊呼一声，不可思议的望着我——看来，这个名义，实在是太惊人了啊！以秀景如今的镇定功夫，依然免不了大惊失色，。</p>
“不错，正是源氏长者，”我点了点头，“以本家如今的地位，得到这一职务，就等于是从朝廷获得了平定天下的名份，从而彻底脱离织田家系统。另外，还可以压迫目前对峙的秀吉、柴田两方，让他们感到时间紧迫，然后尽快发生决战。”</p>
“确实如此，只不过，源氏长者这个位置，不是由幕府将军家出任的吗？”秀景皱起了眉头，“以本家如今的地位，似乎还够不上啊！”</p>
“你错了，源氏长者不是由将军家出任，而是由官职最高的源氏后裔出任，”我呵呵一笑，“而在目前，我作为从二位治部卿，正是源氏后裔中官职最高的人啊！”</p>
说起这个问题，很多人都存在误解。事实上，最早的源氏长者，是作为所有源氏后裔的笔头公卿，负责源氏的祭祀、召集、裁判和氏爵推举等事务，并且还兼任淳和院、奖学院别当，负责源氏子弟的教育事务。第一位源氏长者，乃是由嵯峨天皇第七子、左大臣源信（第一源氏）担任，并且由他这一脉的嵯峨源氏继承。后来嵯峨源氏没落，这一位置先后经过醍醐源氏和宇多源氏，最终落到村上源氏手中。</p>
村上源氏的嫡流，有久我、堀川、土御门（源氏）、中院四家，因此在相当一段时间内，源氏长者都在四家之间轮换，由四家家主中官职最高者（往往也是年龄最大者）出任。到了室町时代初期，由于南北朝**，堀川、土御门（源氏）两家断绝，中院家衰退，于是久我家家主、内大臣久我通基在朝廷活动一番，排除了出自中院家分家的北畠家和出自久我家的六条家，这才由久我家独占了源氏长者的位置。</p>
只不过好景不长。18年（弘和年/永徳年）时，已经晋升到左大臣的足利义满趁着时任源氏长者、久我家家主久我通相去世，从他的儿子、权大纳言久我具通手中夺过了源氏长者之位，自此开创了武家清和源氏担任源氏长者的先河。这除了他本身的权势以外，也因为源氏长者由管委最高者担任的传统。在此之后，源氏长者之位就依照这个传统，由清河源氏足利家和村上源氏久我家轮流担任。其中，足利家出任的有足利义满、足利义持、足利义教、足利义尚（存疑，未经过宣旨）、足利义政、足利义植六人，其余的足利义量、足利义胜、足利义澄、足利义晴、足利义辉、足利义荣、足利义昭都因为官职不够，没能担任源氏长者。</p>
最为体现这个传统的，就是足利义植。尽管他被足利义澄赶下了将军之位，但因为他担任着从二位权大纳言，官位高于足利义澄和时任从三位中纳言的久我邦通，因此依然担任着源氏长者。等到足利义植去世，足利义澄和后续的几位将军生前官位都不高，因此源氏长者再次落入久我家，先后由久我邦通的养子、从三位权中纳言久我晴通（近卫家出身），以及久我晴通之子、正二位权大纳言久我通坚出任。</p>
永禄十一年，信长拥足利义昭上洛，久我通坚因为支持足利义荣，和关白近卫前久一同被朝廷解官流放，四年前死于堺町。从那时到现在，源氏长者之位就一直空缺着。离这个职位最近的，是久我通坚之子久我敦通，他今年十五岁，前年元服时获得从三位位阶，得以跻身公卿之位，但是还没有担任任何官职。</p>
既然公家源氏的久我家家主只是从三位的无官公卿，而武家源氏中，又以我的从二位治部卿最高，那么我完全可以援引先例，向朝廷申请出任源氏长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