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
城东一片连绵屋宇,前堂开阔,立着一个高高的墩台。这里是卫君的府邸,墩台的作用是在于君主检视军队和视察民情时使用的地方,有别于一般贵族的标识。
当然,如今卫国没落了,再也没军队兵卒可阅,但墩台作为身份象征仍然是保存下来的。
墩台后有一道气派的黄铜大门,沿着灰青色泥砖铺成的路面婉延,一直伸向大院中央的正堂。纯木质结构组成的灰黑色的屋舍,不算高大,却是相当精致。这里是卫怀君的雅舍。
一名白衫飘洒的少年,举步缓缓而来。
他双眉剑秀,目眸神烁,衣裳简洁没有一般贵族少年般的繁纹,只在腰间醒目地扎着一条翡绿的腰带,双鱼佩环垂垂至下,在显得十分的英气爽落。
他走到堂前,望着坐在堂上的卫怀君,眉梢挑了挑。
卫怀君赶紧就迎了下来:“纬儿……”
“君上传我来,有何事吩咐?”吕纬纬站定堂中,不躬不卑。
卫怀君反倒有些讪讪的不自然:“哦,只是……嗯,多日不见……我有事想与你商量。”
吕纬纬望着他,如今这位名存实亡的君主已年过二十,性格却依然优柔文弱,与事不决。很难想象当初他争夺回卫荥的政权时何来的勇气和决断。
“请君上示下。”
卫怀君额上微潮,显得有几分紧张,他虚握拳在脸部前干咳一声:“咱们自小一起大的,礼俗也别这么见生分见外,来来。先坐下。”
吕纬纬不以为然的坐了下来,她幼年时与少君相处较多,无拘束惯了。但自从家遭横变后,卫怀君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里主持公正,反而忙着争分夺秒地夺回权势,以至令凶徒安然无若地脱了罪。自此之后,吕纬纬就对他生分了许多。
加上这几年忙着跟父亲打理生意,暇不顾及,两人的交往就更少。
不过,卫怀君却始终念着两家交情,对她不时有些法不例外的宽容,间中也助到吕家生意起势。
“纬儿你看,如今你我之间再鲜从前那般的亲密了,就算见着了说的也是公事。唉,我着实怀念以前咱们快乐无拘束的坐在树下谈心的日子啊。”
吕纬纬眉头不觉意地皱了皱,淡淡地道:“那段日子有什么好的。你长年在卫荥的积威下郁郁不能伸志,我吕家也时时受制于人,父亲有事我却半点忙也帮不上。我还是觉得长大的好。”
卫怀君显得尬尴:“嗯,时间一晃就过了,再过得半年,你就十六了。”心里边斟酌措词,不免就显得有些吞吞吐吐的不爽快。
吕纬纬看着他,觉得他神情好生古怪,也顺着他的话下去:“是啊,君上你也加冠礼成。”
卫怀君一咬牙,道:“女子及笲,男子加冠,也是该到娶妻成家的……”
吕纬纬恍然大悟:“原来君上打算要娶妻了,可不知他寻我来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他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不好意思,要托我转话?”
一念及此,便笑吟吟地开口:“是啊,君上也该是时候为卫国选个君夫人了。不知可有布纬能效劳之处?”
卫怀君望着她,脸上热潮涌动:“我确是看中了一户人家的姑娘,只不是她心里怎么想的,若是冒冒然的求亲,只怕唐突了佳人,所以找你来问一问。”
吕纬纬沉吟,卫怀君不知她心中所想,暗自惴惴。
“君上请恕布纬直言,濮阳城中都是小门小户的,君上身系地方之尊,按说看中了哪家姑娘都是她的荣幸。可是,你却身负祖业名命,需要与一个家势更强势的女子来助你。”
卫怀君望着她放在案几上的手指修长温润,莹白如玉,心头一热,缓缓的伸过手去,就想要握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