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倮望着少年,嘴角半吊,似嘲似笑:“阁下好武功。”
吕纬纬一怔,便见先前那两人拖来了一只大老虎,再凝神看,原来已是死去多时。
她情知有异,索性不作声,目光灼烁的静待答案。
少年望着火光,淡淡地道:“不过微末之技。”
乌倮微哼,凭他这般年纪单人匹马的杀死一只大老虎的本事,又何须自标买身?!只怪自己先入为主,见他一副斯文纤瘦的模样,却是看走了眼。
众人见有死虎,惊疑四起,纷纷问起事由,得知是少年杀死的,无不惊异称赞。又对着那死虎评头论足,啧啧有声。一人道:“好家伙,这蓄牲少说也三百斤,够管大伙今晚饱餐一顿了。”
“哈,别说今晚,就连吃得几天也够的。”
罗有上前,伸脚踢了踢老虎:“嘿嘿,这蓄牲皮相好,将它皮剥至少也卖得个几百钱。唔,还是胀乳的。它窝里肯定还有小的在,城里的大贵人们最是喜好养这种蓄牲,若抓住那小虎卖了,至少也得三五金呢。”
乌倮眯起眼,静待少年反应。
吕纬纬缓缓道:“你当初自标买身的时候,定然想不到自己这一身本事,原来是可以挣到钱的?”
少年唇瓣动了动,原本白晰的面容愈加显得苍白。
吕纬纬看着他,不用猜想也知他心中悔到滴血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可轻易将自己血肉许予他人?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从怀中缓缓的掏出那两片竹简及一束头发,递了出去。
这一下,连乌倮都意外了。
他看着在吕纬纬,又看了看少年人,神情甚是奇异古怪,不知心里想着什么。
原来,吕纬纬见他收服了罗达罗有两悍匪后,大受启发。有意要效仿他这种驱驭人心的能力。
她当年游走于500强外企内,深知道要做成一件大事,绝离不过“人脉”二字,但“人脉”并非单纯指上层人士,它概含了上下左右等各方面的人力资源。
乱世中,欲成就不朽功业,应要有一种宽宏的气量、擅于识辨人才的眼光、懂得驱驭人心的手腕!
既然要负担起扩展吕家生意的责任,有着要做个富比王侯的巨贾理想,她该是时候要着手准备了。
少年愣愣的看着吕纬纬,并没有伸手去接,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
他确实过于年少,加上久居深山,对社会事物的接触、了解机会均不多,以至当初惶惶无计下,能想到就是将自己标卖这一途径。虽然不悔此举,但说实话,从平民一下变为最下贱的奴隶身份,心中多少有些梗阻介怀。
眼前这位公子看上去年纪自己还要小些,神态安详,嘴角含笑。由头至尾,他既不问自己身生来历,亦不问事因起由,签下的卖契似乎仅仅是出于好心帮助的目的。只是,他……能信得过吗?
犹豫许久,他呼的出一口长气,终于做了决定。
“有劳阁下为我照看小妹片刻,在下少倾即返。”他双手托着小女孩,缓缓递出。
吕纬纬笑着点点头,接了过去。
小女孩初入新怀抱,有些不习惯的扭了扭身子,嘴里咕喃两句,旋即又是沉睡。
少年站起来,身如轻烟,三两步越过众人,罗达喝了一声:“好功夫!”瞬间见他飘飘已是入了山坳。
乌倮低头拾起那两页竹简,竹片削得极薄,文字曲扭奇状乃是鲁文,其时鲁国已灭归入齐境,习旧文之人甚少,也难怪纬儿一直不知少年人姓名。
好在他还看懂一些,说道:“这少年姓燕名生,父籍乃在秦国咸阳,他却生于鲁地。唔,原来也只比你大两岁而已。”
吕纬纬看着怀中的孩子:“却不知这女娃与他有什么关系,我瞧他是十分的在意呢。”
小桃俯身详端着女孩:“或是他妹妹吧?”见少爷抱得久了,便是伸手想去接了过去。
未及手才触及她身子,女孩儿突然惊醒。碌碌大眼一睁开,明眸流转,俏生生的一股韵致。吕纬纬不由赞叹:真是个绝色的美人胚子,长大了要怎么得了。
女孩在她怀中挣扎几下坐了起来,左右顾视不见少年,嘴巴扁了扁,眼中盛盈泪光。吕纬纬哎哟一声,正想说要糟了,那小娃儿嘴巴一张,已是哇哇大哭起来:“燕哥哥……”
吕纬纬顿时慌了手脚,放柔了声哄她:“你燕哥哥去给你抓小兔子去了,待会就回了呢。你可别哭了。”女孩儿收了声,看看吕纬纬,又瞧瞧乌倮,后者正生硬的挤了个讨好的笑容以寄能抚籍得了她。
那想女孩立即扭头一侧,继续放声悲哭,怎么劝也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