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忆起,自从出了邪医谷,我已经有太长时间没有当过病人了,但凡身体不舒服,都是自己配药处理,如今这般,竟然有些不适应了。心内这样想着,不由得淡淡笑了下,南承曜伸手抚过我的长发,在我耳边轻语道:"王妃医术高明,只不过-医者不医己-,让他们看看也无妨,若是方子不对,按你的意思改了便是了。"
我有些窘迫,一来没有料到他竟然看出了我在想什么;二来自己也没有狂妄到他说的地步,军医当然是医界翘楚,民间也自有卧虎藏龙的高人,我不过是跟在苏修缅身边学了几年,断不敢目空无人。碍于大夫仍在身边,我不好解释什么,所幸南承曜方才的那句话是在我耳边低语的,我只能暗暗祈愿他们没有听到。
南承曜看着我略显尴尬的模样,修长的指抚摩过我因窘迫而染上苍白双颊的些微红晕,终是慢慢笑起,这是自他凯旋归来,我所看见的第一个笑。
"殿下,按理,三王妃的伤只在外表,不应该昏迷那么长时间的,现在既然醒了,该是没有大碍了……"说话的那名军医面上带了几分犹豫的神色,与另一人对视了一会儿方才开口,"只是,如今王妃的脉相却依旧虚亏,且甚为不稳,我等暂时也断不出这是何因,只有等回上京与太医院诸位同僚会诊,方能对症下药。这段时间,王妃需悉心调养,凡事放宽心……"
他又停了片刻,方才有些迟疑地开口,却只是短短的一句交代,"……切记要注意饮食,不可思虑过甚。"
南承曜点了点头,他们便都退了下去。
潋急急问道:"二姐,那两个军医说得云里雾里的,你到底感觉如何?"
我摇头微笑:"不碍事,休息几天就好了。"看他仍是一脸不放心,连忙赶在他还欲再问之前开了口,"我有些饿了,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山药粥。"
"即便没有,我也要他们现做了来。"说着,他便大步往门外走去。
我看着他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屏风外,尚未收回视线,便听到南承曜的声音响在耳际,"待你调养几日,我们便启程回京,上京城内名医很多,你不会有事的。"
"臣妾本来就没事,何苦还要劳驾太医。"
他淡淡一笑,"军医太医,保的只是平安,他们治病,大多是温方,惟恐担了责任。如今是形势所限,等回了上京,我自然不会找他们。"
我不由得笑了起来,"殿下说这话可要小心,别忘了-医者手上一把刀。"
他莞尔,"我倒忘了,眼前便有一个握刀子的,看来是该小心些。"
我略带嗔意地看了他一眼,他亦是回我一笑,方揽着我继续开口,"世人都以为宫中太医是妙手回春,其实没有一个不是以保自己的命为重,患者的命为轻的。若非他们处在那个位置上,比旁人多了些-下刀-的机会,在我看来,那就真是百无一用了。"
我轻笑,"为君王皇族看病,好了,是本分;不好,却是要被砍头的,这原怪不得他们。"
"也是。"他淡淡笑了笑,"不过真正的医之大者,却藏于民间,不知道王妃有没有听说过-淳逾意-的名字,虽是比不得苏修缅那一手惊天地泣鬼神的医术,却也没白担了-妙手郎君-的虚名,此刻他人在上京,等我们回去,我便让他到王府替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