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三王府,我没有将自己的情绪显露出分毫,依旧得体地微笑着,应对着一切。只是,自己的内心却十分清楚,怀疑已如荆棘一般在我的身体里滋长,我无法再完全信任王府中的任何一个人,包括寻云逐雨,包括秦安。
心不在焉地用过晚膳,又随意地翻了会儿书,但是却根本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疏影只当是我白日里太累了,催促着服侍我上床睡了。
夜凉如水,躺在床上,听着窗外雨打芭蕉,我却了无睡意,将笛子一直放在手中沉潜把玩,思来想去,却仍是窥不透其中的玄机。
白日里所见纸片上的内容,每多想一分,心内的寒意便更重一分,我想起那日在上京城楼上,看南承曜白羽铠甲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天边,贵胄天成,风姿优雅,这难道竟会是最后一面?
我该是信他的,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是怎么样的人,其实我已十分清楚,深沉冷敛、心狠无情、深不可测。这样的人,原是不会那么轻易就倒下的,可是……我闭上眼睛,纸片上的内容,却依旧历历在目。
行军调度,起止进程,甚至包括南承曜的起居饮食,都事无巨细,且详加笔墨。能做到这一步的人,在军中的地位绝不会低。相应的,他要策反,亦是轻而易举。
自古英雄都是:明枪易躲,而暗箭难防。
南承冕发出的指令我虽未能见到,可也能从这些密函中窥到一二,不外乎就是八个字——里应外合、借刀杀人!
我感到疲倦,却依旧清醒,伸手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这才惊觉,不知何时,自己竟然已经冷汗透衣。
天幕是一片沉沉的黑,横竖今夜是不可能成眠的,我闭目静了一会儿,渐渐打定主意,也不唤疏影,独自起身行至案前,就着灯盏默默将纸片上的内容提笔重记。
我能想到的,南承曜必然也能想到,且思虑会更加周密。那么,我所需要做的,便是将这纸片上的内容原原本本默写出来,连同那支笛子一道,尽快送到他手中。
苏修缅曾赞我博闻强记,但凡看过的东西,虽不至过目不忘,但却总能记上**不离十,所以他常让我帮他誊写医药典籍。那时虽是默记无数,却也都是随性,我与他都并未太当回事,更加没有像如今这样,耗尽心力地点滴回想。<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