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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回 孙嘉淦荣任都御史 高其倬坐堂审结党(1 / 2)

雍正皇帝 二月河 更新时间 2019-08-21

 一连三天朝廷为允祥举行丧礼。朝臣们全都按照礼部的安排轮番地到十三爷府去吊唁又怀着异样的心情拖着沉重的脚步出来。在这些朝廷大臣的心目中皇上是最难侍候的。因为他不但权大无边更因为他性情急躁、刻薄猜忌和不能容人。可皇上对允祉和允祥的话却最能听得进去。于是凡是触犯了圣怒的官员都愿到允祥那里或者备一些礼物去找允祉三爷。不管是求了谁总是能挽回天意的。可三天之内允祥薨逝允祉身在不测皇上身边的两盏明灯熄灭了他们的宦途就更加显得吉凶难卜。

第四天一早新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孙嘉淦来到了衙门。

这是他从云南回来后第一次到衙视事。他的清廉刚正一直被雍朝官员们传为美谈甚至被描绘得有点神奇了。雍正三年他以右都御史的身份兼了云贵观风使自那时起他就常年驻节在外。广州一门九命奇冤两广总督孔毓徇那么正直的官员都办不下这案子特请了他去“观审”。他到广州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封了年羹尧的哥子年希尧的门打掉了他的威风!当时敢这样做的全国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因为年羹尧还在炙手可热啊!孙嘉淦亲临栗家湾去勘察现场询问乡民又逮住了一个上门行刺他的刺客。雍正得知此事后大雷霆之怒派了图里琛亲赴广州去提调人犯。可是他紧走慢跑还是晚了一步。因为孙嘉淦早就请出王命旗来斩掉了欺压百姓的陵氏一门十口和年希尧等八名贪官。别看图里琛威风凛凛却落得个无功而还。孙嘉淦再次返回云南这次他又奉调担任左都御史回到京城时可说是早已声震天下名满京华的大人物了。常言说:“先声夺人”一听说他今天要“到衙视事”哪个敢不来?又哪个敢迟到啊!这些京官们都有这毛病怕硬的。所以今天一早他们就来到衙门等着这位孙大人了。

卯时正刻都察院门口一阵锣响大家知道这一定是孙大人到了连忙赶到门口迎接。孙嘉淦下了轿子从容地登上台阶向迎接他的官员们一拱手说:“哎呀呀大家不要这样在下走时姓孙现在也还是姓孙。还是不要拘礼的好。”他边说边走来到大堂坐下“诸位我们不过是久别重逢嘛何必要这样不安呢?我今天并不办事只是和大家见一见面儿。等会儿我还要到大理寺观审李绂和谢济世的案子。来来来都先请坐了才好说话嘛。”

都察院的人都知道他的故事也都了解他的风范。今天初次见面猜想着他不定多么厉害呢?可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都平静了下来。右副都御史英诚是孙嘉淦的同年也就比别人更觉得随便一些他亲自沏了一杯茶送了上来说:“孙大人您在外头时就是个包龙图回到京城来又不见一个客人。说老实话连我也有点儿害怕你了。再加上你这张脸老是黑着看不到一点笑容谁不心里怵呢?您瞧我们这御史衙门清寒惯了比六部消闲得多从来人都到不齐。今天您一来竟是一个也不缺!”

孙嘉淦还是那副老模样他干笑着说:“该说你们就说该笑你们也只管笑。我生就了这张脸想改也改不过来。”他略停了一下说“不过老兄刚才所说御史衙门是个清闲地方在下却不敢苟同这也正是孙某今天要说的第一件事。只因为我们过去只是在‘等’才出现这种局面的。难道非要下边出了案子有人举报我们才去管吗?要真的是这样那么又何必设这个都察院呢?”他向上一拱手又说:“皇上圣明又一向看重吏治这正是御使们大显身手的时候。自从有了养廉银子大家手里都不那么穷了更用不着仰仗外官们的鼻息来过日子。假如我们每天坐在这里吃闲饭别说皇恩就连这点俸禄也对不起呀!这几天下大雪天儿也太冷就不去说了。签押房的书吏们请把所有的人都分成三拨:一拨去外省一拨到六部去的人都要牢记体察民情和纠察吏治。另一拨坐在家里汇总理出该办的事情。这样你们还能闲得住吗?”

说到这里他向下边看了一下见大家都听得很专注他满意的点了一下头继续说:“学生我还年轻没能见到前朝唐赍成他们这些直言敢谏的名臣风采但我却知道‘文死谏’是做御史的本份。你如果没这个胆子我劝你最好是卷铺盖走路。这是我今天要说的第二点。”

他看看下边没人不听便接着说了第三点:“还有一等人也很不可取。他办事不分轻重见什么就写什么。拿着些鸡毛蒜皮的事就大作文章。你自己就先把自己轻贱了别人还能服气吗?我今天把丑话说到前边谁再参那些个‘某某贪污银子二两’‘某厨师做的御宴甚咸’或者‘某某人在朝会时轻咳了一声’之类的东西我孙某人就先弹劾你一个‘琐碎亵渎’!”

他正长篇大论地说着一闪眼看到刑部尚书走了进来便立刻打住说:“好我的话到此为止。一共是三条诚心;敢言;不挑剔。下边请英诚老兄主持你们也都可以再议议有什么不妥之处还可以商榷。”说罢他站起身来团团作了一揖便和刑部尚书卢从周一起升轿走了。都察院的会一向是互相扯皮没完没了。他这么利索给人们留下了耳目一新的感觉。

今天的刑部衙门可不同往日了。因为这里将要受审的是李绂和谢济世一班要员哪!参加会审的不但有刑部官员观审的还有像孙嘉淦这样的都御史另外还有三爷弘时。所以当别的衙门还在扫雪堆雪人时这里却早已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了。靠着门旁的石狮子边上还站着两排善扑营的御林军。他们黑压压地站在雪地里分雁行排成了八字更显出了这里的威严和肃穆。两人刚刚下轿就听见门官一声高喊:“孙大人、卢大入到!放炮开中门!”

三声沉雷似的炮声响过中门哗然洞开。二人互相揖让着走了进去只见大理寺卿高其倬已经率着全衙门的书吏们迎了出来。高其倬还是那副似笑不笑的顽皮相三人刚一见礼他就说:“从周兄我们倒是常见面只是孙兄却难得一见。就是我这老熟人也不敢轻易登门求教的。”

卢从周边走边问高其倬:“其倬你最近有了什么新差使吗?”

高其倬小声而又神密地说:“我去了趟易州给皇上看陵去了。”回头又对孙嘉淦说:“三爷一会儿就来等他来时我们再放炮迎接。请各位暂且在签押房里坐一下。”

三人坐定后孙嘉淦看到这里满架子都是书便抽出一本来看却是《堪舆家言》。换一本又是《风水记》。连掉在地上的一本也还是《易说地脉》。孙嘉淦笑了:“高其倬你真可谓是武大郎玩夜猫子难道你平时就只看这些书吗?”

高其倬却自得地说道:“我哪能和你比呀?你是除了孔子六亲不认的人嘛。其实你们都不明白这里头学问大着哪!张廷玉原来也不信我去看了他家祖坟的地脉后对他说‘这地是好地但要伤你们家一位公子’。果然他的儿子张梅清就夭折了。后来他又找着我说想换块地。我告诉他说‘人已死了再换也换不活了。这里是块千年不遇的宝地你千万不要换掉它’。他不信也得信!就如这次为了给皇上选出好地我跑遍了各地。皇上原来想在遵化建陵想离着圣祖近一些。可我说那里的地脉早就用尽了。这不才又换到了易州……”他只要一说起风水来就滔滔不绝让别人谁也难以插言。孙嘉淦乘着他换气的功夫说:“哦照你这说法一个人做了一辈子的坏事只要他能选到一块宝地就能荫福给子孙了是吗?”

“哎那怎么能行呢!没有德的人他根本就选不到宝地……”

这里正在抬杠一抬头突然看到弘时已经走进门来了慌得他们都赶快起身行礼。高其倬说:“三爷您进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呢?奴才们该放炮开中门的呀!”

弘时连着守了三天灵大概真是乏透了。他苍白着脸说:“唉闹那些虚排场干什么呢?我刚从澹宁居那边过来有两个信儿想告诉大家:一是曾静等已解到北京。皇上了话说要对他们优待。他们俩不下南狱却关到狱神庙去。对他们的审讯也要由宝亲王和李卫负责你们刑部的人只管看押曾静要吃八品的俸禄。二允祉三爷已被革去了所有的爵秩连他世子的爵位也被革掉了。咱们这边由其倬和从周主审我只在这里坐纛。先给大家提个醒儿皇上这几天气性不好请你们都小心办差。”

高其倬又向卢从周谦让了一下便说:“那好吧。”一转眼他就向外边高喊一声:“升堂!带李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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