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苯酚消毒液为主,加上血、排泄物,以及酒精等各种药品。
这些味道混合起来带著些微的刺激,再搭配同时接收的视觉要素不再乾净的白色墙壁,亮度不足的日光灯,还有走廊病患枯稿的表情,便成为独特的医院气味输入脑中,让人们感到不舒服,联想到死亡。
「好讨厌的味道。」
苯酚原本就有毒,会让人这么想也很自然。
小君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这句话,在走廊产生微小回音之後消失。
没有任何人同应。
挟问市立中央第一医院。
四个一脸沉痛的人坐在于术室前的长椅上。
小公主的妈妈和爸爸。
另外还有小君和八重。
我在他们对面靠著走廊,低下头站立不动。
就在两个小时以前。第五堂课之後,第六堂课之前的下课时间。
听到消息之後,我们立刻赶到办公室,向一个吞吞吐吐的老师半威胁地打听这件事,知道八重不应该成真的不祥预感成真,便直奔医院而来。医院的人没带我们去太平间,或许该用俗语里「不幸中的大幸」来形容最为适当,不过现在还在动手术,因此目前的情况还不能说是大幸。我们到达医院已经过了大约两个小时,医生仍在进行抢救。
小公主的妈妈双手交握有如祈祷,不停发出呜咽的声音。爸爸也在妈妈的身边仰望天花板,不知该如何是好。
脸色紧绷的小君咬著嘴唇,八重也紧握小君的手满是紧张与不安的情绪,何时崩溃都不奇怪。
「为什么」
妈妈一面啜泣,一面吐出当天第十三次同样的话语。
没错,「为什么?」这个询问理由的字词,恐怕存在於现场每个人的心中。
理由。
小公主闯的祸可以说是意外,然而与社会普遍的常识对照之下,她的行为可以代换成更加危险的词汇。
那就是自杀。
我们赶到医院时,警察正在找小公主的爸爸问话。
当时得知的事实有三件。
小公主是从一栋住商混合大楼的楼顶独自跳下来。
以大楼的高度跳下来应该当场死亡,如今还活著几乎可以说是奇迹。
现场没有留下遗书之类的东西。
警察原本也想听听小公主的说法,但是听说手术可能很花时间,所以先回去了。这大约是一个小时以前的事。
无论如何从足以致命的高度跳下来还能捡回一条命,总算避免最糟的情况。但是身体的伤害至今尚未明朗,因此八重等人也一直无法安心。
於是到了现在。
不安、祈祷、希冀、期望小公主的双亲、小君、八重,各自心中情感激荡之时,我的脑中激荡著逻辑。
除了推测她的伤势之外,还有别的事。
因为这样的结论显然太不自然。
最基本的问题是小公王为什么想要自杀?在午休时完全没有类似的徵兆,这真是太不自然了。我们确实只认识三个月,我无法推测她的内心深处藏著什么;从这方面来说,在她的内心深处有什么资料,将大幅影响各种可能性。即使是这样,前一刻还和朋友聊得很愉快,然後因为睡眠不足早退的人,有什么跳楼自杀的必要吗?这样不合理的未来,无论我再怎么运用我的运算能力,也几乎推算不出如此可能
因此我针对某种可能开始思考。
也就是说,这起事件可能是间接针对我与主人。
假设小公主的自杀是人为的,是用某种手段引发的事件
但是里绪和主人每天早上的「监视」并未发现她。也就是说至少在今天早上,小公主与虚轴、固定剂都没有关系。这样一来又是怎么回事?资料不足,无法推论。
「硝子?」
一笔听觉情报在此时cha进我的思考回路,让我抬起头来。
「怎么了,八重?」
「不好意思,麻烦你一下」
八重一边开口一边把手伸进身旁的包包里,开始在里面找些什么。我察觉到她想做什么,说了声「没关系。」阻止她。
不愧是八重,这种时候仍然如此细心。
我的背部离开墙壁,走向她轻声说道:
「我出就好还请八重陪著小君。」
「可是」
「要五人份吧。买点甜的饮料好了。」
因为甜味具有些许安定人心的效果。
我往手术室的门看了一眼,似乎一时还没有打开的迹象,於是转身走开。
无论任何人陷入慌乱都要保持冷静,这是我的任务。
我转过走廊的转角,同时思考
没错,我们每个人的任务已经固定。
八重负责守护、整合团体里的每个人:我随时保持冷静沉著:小君是纵情而为,时而嬉闹、时而落泪的角色。
最後负责吐嘈,同时有时搞笑有时难过,在背地里调整气氛的人就是小公主。
我还不清楚她到底有什么烦恼,或是受到主人所说的非日常攻击。但是无论如何,这对我们来说都是无法容许的事。
所以手术要尽快结束,才能解决问题。
穿过普通病房大楼,找到贩卖部和设置在此处的自动贩卖机後,我停下脚步。自动贩卖机有纸杯装和罐装各一台。纸杯装虽然比较便宜,但是我一个人拿不动,所以选择罐装。不能为了请大家喝饮料而牺牲家计,所以这笔费用就从主人的零用钱先行扣除。虽然是事後报备,不过他应该不会介意。
向贩卖部要了塑胶袋之後,站在贩卖机面前。
我判断购买柳橙汁最无可非议,於是放入千元钞票。
「好」当一切准备就绪,我正要按下按钮时
「叩咚。」
背後突然传来声音,同时还有一只手从我的头上伸过来,并且以指尖按下烤蕃薯沙瓦这种极度前卫的饮料选择钮。
「咦?」
叩咚。贩卖机发出与刚才的人声一样的声响,掉下一个红色罐子。
我的思考暂时冻结,就在这个瞬间
「呼呼呼,你太大意罗?」
按下贩卖机按钮的手缩回去,改从下方伸来,并且变成两只,顺势捉住我的身体。具体的说法是抓住我的胸部。
「嘿嘿,大小还是这么恰到好处。」
我恢复一时冻结的思考,开始分析背後之人的行动模式。
「好了,乖乖听话吧!」
「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样你马上就会感到很舒服,你的身体也会变得不能没有我好吧你果然不会被吓到啊硝子。」
「因为会做这种事的人,就我所知只有一个。」
甚至不用对照声纹,只要十亿分之一秒我就知道是谁。
我任由对方抓住我的胸部,抬头往上看: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头蓬松柔软的头发和态意发笑的嘴唇映入视野。
在无框眼镜底下,一双眼尾微微上扬的豹眼眯起。
私立挟间学园三年一班学生,同时也是学生会的书记,舞鹤蜜的义姊。
最重要的是,她也是挟问学园里的四个虚轴之一。
她就是形式名「闹钟」速见殊子。
「你问我为什么吗,硝子?」
看到我在她怀中仰望她,於是咯咯笑了起来:
「这个嘛因为我的爱虐待天线,接收到硝子发出的捉弄我电波。」
「已经两个星期不见,你的言行还是这么脱序。建议你现在立刻搭上公车,过了三站之後下车,到高野舒疗诊所。」
「这名字取得真糟,感觉好像精神科。」
「不是感觉好像,就是精神科。」
我们维持这个姿势,双方沉默无语。
叮当叮当叮当配合这阵沉默,贩卖机里的零钱也因为等待时间结束,掉进找零口。
叮当声响一停,殊子也嘟起嘴巴,鼓起脸颊开口:
「你还是一样,能够面无表情说出狠毒的话。不过这也是你的可爱之处。」
「请你不要趁机揉我的胸部。」
「嗯?有感觉了?」
「没有主词的话语无法表达任何意义。」
「唉,真是的。」
一声叹息之後,殊子的双手终於离开我的胸部。
「真是的。要是变形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隔著制服调整底下的内衣,同时向殊子kang议。
「唉呀?难道会害你被晶骂吗?」
「虽然不会挨骂,但是我的身体是主人的。」
「呃,你不要一脸认真又光明正大地炫耀好吗不过你刚才说的应该不,绝对个是那个意思吧?」
「你说得是哪个意思?我是主人的所有物,因此我不允许自己接受第二者造成的身体变化,举凡负伤等等。殊子应该也知道吧?」
「呵呵」
殊子笑了,只是笑中带著苦笑与叹息:
「你还是很好玩。」
「我自己不觉得哪里好玩。」
「随~~便~~我觉得好玩就好来,还你。」
殊子自我满足地扬起嘴角,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干元钞票递过来,同时回收自动贩卖机里的零钱和烤蕃薯沙瓦。
「那个真的好喝吗?」
干元钞票我毫不客气地收下,然後对饮料提出质疑,不过她没有回答,反而从找回来的零钱当中拿出五百元硬币,重新投进贩卖机:
「好啦,要买什么快点按。」
「这笔钱已经在刚才归殊子所有。」
「我请客。」
「了解。那么」
於是我接受她的好意,按下柳橙汁的选择钮。
「很好,这种不会客气的个性也是你的可爱之处呃、咦?等等,你怎么一直按!?」
一罐、两罐、三罐,余额只剩下五十元。
「咦?等一下,我没有说要请你这么多」
「请不要斤斤计较,废话少说,快点再拿出两百五十元。」
「要五罐!?」
一听到我这么说,殊子忍不住发出惊叫,但是我不予理会,只顾著将饮料装进塑胶袋。不过一罐果汁要价一百五十元,这家医院的贩卖机也太贵了。
殊子嘴里一边嘀咕,还是把零钱投进去。我见状也继续买了两罐。达到定额。
「多谢招待。」
我向她鞠躬道谢。
「唉算了,是我自己不好。」
附带一提主人命令我在他不在时,见到殊子就要尽量找她麻烦,所以这不是我的意志。获判无罪。
无论如何,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
我拿起装有果汁的袋子面对她: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殊子双手握在一起往前伸,笑著说道:
「这个嘛,为什么呢~~」
「容许废话的时间已经结束。」
「唉,真无聊。」
她看到我一直盯著她,也回了我一个轻薄的媚眼:
「那我就认真回答你好了。」
接著伸出拇指,指向自己背後:
「我想你们一定很伤脑筋,所以帮你们把她带来了。」
「咦?」
我反射性看向她指的方向有个人影。
「那是」
从体型判断是名成年女性,而且身上穿著白袍。在医院里面穿成这样可能会被误会是医生,但她也不管这里是人来人往的走廊,就像小孩一样并腿坐在地上,抱著膝盖靠著墙,所以不但不会招来误会,反而让病患对她投以异样的眼神。
头发整齐绑在脑後,双眼下方有著浓浓的阴影,简直就像长期施用非法药物的结果,两者形成强烈的对比。
「好久不见了城岛同学。真高兴看到你这么有精神」
这是她特有的说话方式。眼睛不看我,话说得又小声又快。
「佐伯老师。」
她是私立挟间学园的保健老师。
同时也是虚轴「unknown」佐伯妮雅老师。
殊子拍拍我的头,得意地挺起胸膛说道:
「怎么样?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棒的礼物吧?」
「你说什么礼物。不要把我当成东西看待,我会吐的」
「呜哇,真是受不了你。」
佐伯老师一副在对脚边蚂蚁说话似地发出不平之声,殊子只能搔头苦笑,但是佐伯老师并未就此罢休:
「我知道了速见同学你一定是觉得把我这种人渣当成东西看待恰如其份吧不对其实不要说当成东西你根本就是把我当成垃圾爱踢就踢爱踹就踹用看著脏东西的眼神蔑视我吧没错一定是这样」
她最擅长的,就是这种不顾他人的自虐连珠炮。
「不是的,才没有那回事!」
就连殊子也开始慌了,但是佐伯老师根本不加理会,痛苦地扭曲苍白脸孔继续说道:
「话说这家医院都是老人。就不能多些小孩或美女吗?我想看那种未来充满希望的人患了不治之症的表情啊。他们原本应该面带笑容走在阳光灿烂的户外患病之後只能走在阴暗的油毡走廊上简直就像一路走向地狱呜呼、呼呼、呜呼呼呼呼呼呼呼」
她的表情看来对自己所说的话很满意,露出介於少女与僵尸之间的笑容。
刚才是她另一招擅长的招式:以念经的节奏吐出诅咒世界的话语。
姑且不管继续「死吧死吧」念念有词的佐伯老师,转头看向殊子。
「总之就是这样,我带著这个活医药箱,前来解救硝子的危机罗。」
「呜呼呼呼呼城岛同学?医院里的贩卖部真是美好,这里对病患来说可是唯一的绿洲喔。要是在这里的糖果饼乾里下毒,呼呼、呜呼呼。会死人的。大家都会死掉死掉死掉死掉。看著大家都死掉最後我也会贪婪吃下那些糖果饼乾呜呼呼呼呼」
两名虚轴各自说著完全不同的事,对我露出笑容,这一幕就连我也招架不住:
「这真是太难应付了」
主人所说的,虚轴当中最难缠的性格脱序者,速见殊子。
同样也是主人说的,虚轴当中最阴郁的言行脱序者,佐伯妮雅。
同时应付她们两个真的好累我的脑内记忆体瞬间闪过主人发牢骚的模样。
但是考虑到小公主,这的确是最好的状况。
因为佐伯老师的「unknown」是最适合用来治疗伤势的能力。
「但是殊子,为什么你知道我在这里?」
「喔、这个嘛,其实我不是来找你的。如果想知道详情,可以用亲一下来交换喔,如何?」
「哼。如果城岛同学的唾液是王水还是什么就好了」
「唉呀?佐伯老师,你这是在说我的吻足以匹敌黄金吗?我会害羞的不过这个譬喻好像有点没有格调。」
「品格这种东西根本不存在於世界上。你仔细想想,就在我们交谈的同时世界上的某个角落也有人在卧轨自杀。咯咯咯咯」
「不对不对,这个世界充满品格喔。老师才应该仔细想想,自杀可是一种极具哲学性的优美死法,你不觉得没有品格是办不到的吗?」
「也许你说的没错内脏和脑浆和秽物在枕木溅得一塌糊涂真是美妙。啊啊真是太棒了。总有一天我也要变成那样」
「你是指那个方面啊算了,虽然观点有点不同,不过大致上就是这种感觉。」
两人似乎在超越逻辑的层次上达成共识,感情融洽地相视微笑。
更正我开始怀疑这种状况算不算最好。
「两位,我完全无法理解这种感觉是什么感觉?」
根据我的判断,我非得吐嘈不可的状况,是个异常状况。
「总之别在意那些小事。」
殊子面对停止行动的我,冷不防地露出认真的表情:
「该切人正题了,硝子。听说,有个女孩尝试这种极具哲学性又优美,也是最差劲的死法可以带我们去找她吗?不快一点手术就要结束了。」
眼镜下面看似猫科动物的眼睛提得更高,像是在生气。
「殊子?你认识小公主吗?」
「是啊,我认识情人之间当然认识。」
「咦?这么说来,意思就是」不会吧?
速见殊子。我知道她「喜欢可爱的东西」也知道这种喜好的涵盖范围包括**,但是她和小公主有「情人之间的认识」,是我所不知道的资讯
「因为姬想保密。没办法,以社会的普遍观念来说是该保密。」
殊子的嘴角在笑,可是眼神完全没有笑意。她背後的佐伯老师摇摇晃晃站起来。
「啊、往这边。」
我的思考回路因为过度出乎预料的情报而冻结,身体却半自动地踏出脚步,走向小公主正在动手术的急诊大楼。
夏天的白天特别长,尤其晴天更是如此。过了下午六点,目光所及的范围还是像中午一样明亮,而且天气又闷热。这么说来今天是七夕,可以看星星。可是现在正值梅雨季,就算星星出来也不保证之後不会下雨,让人有点不太放心。
柿原里绪一个人悠闲走在回家的路上。
穿著学校体育服走在住宅区十分引人注目,但是本人并不在意。里绪患有某种病,无法识别其他人的个体差异,一般定义为认知障凝。对她来说,无论他人的视线如何都没有差别。一样无法理解、一样令她感到愉快、最重要的是一样不在乎。
她一边走一边盯著手机,同时哔哔哔按著按钮。挂在手机上的大量吊饰随著走路的节奏摇摆,除此之外身无长物。因为她到学校也不会去上课,根本用不著其他东西。
「今天好无聊。」
里绪歪著头自言自语,看起来像是在对手机说话。
手机萤幕上,显示著今天上午传来的简讯:
『抱歉,今天放学的行程取消。』
内容简洁有力,只是单纯传达事项。因此更强调传达的功能。
「晶也真是的,信中口气就不能更体贴一点吗?对不对,小町?」
里绪看著自己的脚边说道。
喵和她走在一起的白猫叫了一声,像是在回答她。
「嗯,里绪知道。晶就算在信里不体贴,其实还是很温柔体贴。」
里绪回应它的叫声,露出笑容:
「既冷淡又温柔,虽然可靠却也同样卑鄙狡猾这就是里绪最喜欢的晶。所以这封信的确是晶寄来的。」
嗯。她一面点头肯定自己的话,一面储存邮件。
里绪把好友城岛晶寄来的信全部储存起来,打算存满收件匣就买新手机。目前有七十九封,距离这只手机的储存上限两百封还很远,不过里绪很期待换新手机,还准备叫晶带她去换。
但是她暗自心想,晶今天一定很忙。
听说硝子的朋友受了重伤,而且那个朋友好像还是殊子的情人虽然妮雅治好那个朋友,还是有很多零碎琐事得处理。现在说不定正在和殊子沟通。因为晶最爱操心了。
「这大概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对晶来说,虚轴就是敌人。」
速见殊子。舞鹤蜜。佐伯妮雅。城岛硝子。还有里绪本身。
对里绪来说,她们几个都是重要的朋友,但是对晶来说,她们是总有一天要消灭的敌人据里绪所知是这样。虽然让人难过,但是事实大概就是如此。
「可是对晶而言,虚轴虽是敌人,同时也是重要的存在。」
因为尽管晶憎恨虚轴的心情已经进入深层意识但是他本身也是虚轴。
正确的说法,他是虚轴这种异世界要固定在这个世界时依附的存在,又称固定剂。半个人已经和名为城岛硝子的虚轴化为一体的人,那就是晶。
里绪在虚轴和固定剂之间找不到太大的差异。虽然里绪本身也是虚轴小町固定剂,但她并不认为自己相她们一样,这一点让她觉得难过。
但是包括晶心中的爱恨矛盾在内,柿原里绪就是那么喜欢城岛晶。
「小町,你知道吗?」
里绪问菩定在身旁的猫:
「总有一天,到了最後关头,晶必须做出抉择等到晶想要守护的日常,已经毁坏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必须在虚轴和实轴之中做出选择。到时候不知道晶会选哪一边?最重要的硝子,还有朋友里绪,以及妮雅、蜜、殊子晶会选择虚轴?还是选择晶过去拥有的日常?」
猫没有回答。里绪一开始就知道答案,所以不需要别人回答。
然而
「是啊,不知道那家伙会选择哪一边。」
前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一个不解风情的声音,将里绪不需要答案的问题抛回去。
「咦?」
里绪不禁停下脚步,盖上手机塞进口袋,面向前方。
「嗨。」
站在她前方的那个存在,亲昵地举起一只手打招呼。
「谁?」
里绪患有认知障碍。但是严格说来,那不是一种病。
在名为小町的虚轴选择柿原里绪做为依附存在,也就是侵蚀里绪的存在时,让里绪失去了某些部分。也因为丧失这些部分,才让小町得以入侵。
其中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分辨他人个体差异的感觉。
里绪将这种丧失感觉或感情的部分称为「缺陷」。
受到虚轴入侵的存在,在身心方面必定有所缺陷,毫无例外。里绪虽然无法分辨他人的个体差异,却能够分辨这些缺陷。
这也成为判别两者的手段判别有缺陷者与无缺陷者。
里绪紧盯眼前的存在。
这是因为那并非不具个体差异的其他人,而是她能够辨认的某人。
「居然认得出我吗?真不愧是『有识分体(分裂症)」
有识分体里绪和小町身为虚轴的「形式名」。
「报上名来。」
里绪摆出警戒的模样。
她看不出眼前这个人是带著敌意还是友善,虽然里绪不会区分是敌是友,不过如果对方带有敌意打算将她从这个世界排除,那又另当别论。
「唉,别这么提防我嘛。」
那个人摊开双手,试著缓和气氛。
「报上名来。」
「这么想知道我的名字吗?这也难怪有识分体(分裂症)。由於自我与他人的区别极为薄弱,因此希望自己是唯一,也希望自己以外的存在是唯一的虚轴。所以看来唯一的我却是不知名的存在,会让你很不安吧?」
「不准用『你』。不要用代名词称呼里绪。」
正如同那个人所说,唯一的存在不需要代名词,没有能够套用在其他存在的名称,也不能用这种名称来称呼。里绪就是唯一,而且身为唯一正是她到这个世界到相对「虚轴」而有「实轴」之名的这个世界的意义。
「咯咯。」
那个人笑了:
「果然有意思,只比城岛晶差一点。我至今找过、制造过、吸收过一大堆虚轴,但是有识分体(分裂症),你在我所知道的虚轴里面依然算是很有意思的。是第二有意思喔。」
「里绪刚才说过不准用代名词吧?再说一次里绪就会攻击了还有一点刚才没有讲,是里绪自己的错也不准排名次。」
「唉呀唉呀,那真是对不起。」
一点反省的意思也没有,那个人笑著开口:
「那我就报出我的名字,柿原里绪有识分体。」
那个人以看起来真的很开心的模样对里绪投以微笑:
「我的名字形式名是『无限回廊(eternalidle)就是柿原里绪也很清楚的无限回廊(eternalidle)。」
「是吗,果然没错。」
「怎么,原来已经心里有数了?」
「能够制造虚轴、吸收虚轴的虚轴可没有这么多。」
无限回廊
这个名字。里绪很清楚的这个名字这个存在消除了城岛晶的双亲城岛树与城岛镜,对晶的日常造成无法弥补的缺陷,也是晶仇视所有虚轴的原因。
没想到他居然来到里绪身边,让她吃了一惊。
「找里绪有什么事吗?无限回廊应该是来打个招呼吧?」
里绪虽然吃惊,但也只是如此。
「喔?为什么笑了,有识分体?」
「因为里绪没有理由与无限回廊(eternalidle)为敌。无限回廊(eternalidle)的确是晶的敌人,晶也视杀害钮盘旷为大事,可是里绪并不这么想。」
这对里绪来说十分自然,在里绪的观念里,并不会主动与某人为敌。
晶当然是里绪最重要的朋友,只要是晶的拜托,里绪一定无所不为。如果晶拜托里绪杀掉无限回廊,她也会使尽全力杀了对方。但晶想必不可能拜托里绪这样做,而且晶也没有要求里绪与无限回廊为敌。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理由刻意树敌。
可是看著里绪的无限回廊夸张地向後一仰,大笑起来:
「哼哼哈哈哈!是吗?果然有意思!这种自我和他人的界线真是异常到了极点,简直就是能够接纳一切的坚固屏障。」
「是啊。可是无限回廊(eternalidle)既然这样,无限回廊(eternalidle)想怎么做?无限回廊(eternalidle)之所以出现在里绪面前,只是为了嘲弄里绪吗?如果无限回廊(eternalidle)想排除里绪,就是里绪的敌人,而且不管晶怎么样,里绪还会杀掉无限回廊。」
这是很单纯的疑问。对於她的疑问,无限回廊回答:
「当然,我也不打算刻意与有识分体为敌。」
「这样啊那么为什么来找里绪?」
「就是这样。应该说刚好相反,有识分体(分裂症)柿原里绪。」
「相反是什么意思?」
他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开口:
「柿原里绪要不要站到我这边啊?」
一边说一边露出轻薄又真挚的微笑。
「咦什么意思?」
里绪搞不清楚他的问题含意,只能用食指抓抓脸颊。可是对方只是目中无人站在原处,不动声色。
「意思是要里绪帮忙无限回廊吗?」
里绪吸了一口气之後,继续问道:
「还是要里绪背叛晶?」
「咯咯咯原来柿原里绪的问题在这里。柿原里绪喜欢哪一边啊?」
「要里绪做出选择就伤脑筋了。如果无限回廊要拜托里绪帮忙里绪也会接受喔?因为里绪没有理由拒绝。」
「也没有接受的理由啊?」
「接受拜托需要理由吗?」
「原来如此。还有这种道理啊那还真是残酷到了极点。」
「或许是吧。可是如果可以,里绪想和无限回廊当朋友喔。不过最重要的朋友还是晶这样很奇怪吗?」
「朋友啊哼、也好。那么柿原里绪,和我做朋友好不好啊?」
「好啊。」
里绪笑得很灿烂。这是当然的,既然没有敌对的理由,当然想和对方成为朋友。
毕竞无限回廊也是里绪记得住长相的存在。
「这样啊。那可以接受我的拜托吗?」
「这就要看内容了。」
「这样啊嗯」
说到这里的无限回廊沉思了一阵子。用手抵著下巴,看起来相当烦恼。
过了一会儿才放下手说道:
「我有个问题。」
「什么?」
「如果我拜托柿原里绪『背叛晶』呢?」
「无限回廊,这件事里绪做不到。」
里绪立刻回答:
「里绪刚才说过了,晶是里绪最重要的朋友。里绪讨厌背叛晶或是让晶伤脑筋,那是里绪最讨厌的事。明白吗?」
里绪说得很认真。
「那么我就伤脑筋了。」
可是无限回廊(eternalidle)却在此时笑了笑得很有心机。
「伤脑筋?」
「很不巧的,我的存在意义就是让晶伤脑筋。我的目的就是透过各种直接、间接的手段让晶伤脑筋。这样的话,无论我拜托什么,柿原里绪都无法接受。太可惜了好不容易才成为朋友。」
「也不完全是这样。」
尽管如此,里绪还是维持原来的表情:
「因为,比如说如果无限回廊(eternalidle)和里绪足朋友,在晶逮到无限回廊(eternalidle)时,里绪就不会帮忙。当
然也不会妨凝晶,可是里绪也不会出手。如此一来晶应该也能接受。因为里绪的协助对晶来说只不过就是这点程度罢了。」
「竟然说是这点程度,柿原里绪太看得起那个家伙了。」
「事实就是如此。所以无限回廊打算怎么办?」
「嗯这个嘛」
无限回廊轻浮的表情依然不变。不仅不变,甚至还将嘴角更往上扬:
「既然这样柿原里绪,要不要试试看啊?试试看我究竟可不可能被那个家伙逮到。试试看目前最强的虚轴『有识分体』和我,谁才会对城岛晶造成伤害。试试看我被那个家伙逮到时你的协助会有多少份量。」
这或许是种挑衅。
也或许是个奸计。
又或许只是尝试。
但是无论他的用意为何,或是以上皆非,对里绪来说都不重要。
「这是第三次了,无限回廊。」
她对站在她脚边的小町轻轻使了一个眼色。
於是那只白猫挺起身子,仿佛刚睡醒般伸个懒腰,佣懒地喵了一声。
「无限回廊知道吗晶自从遇见里绪之後,就不曾用代名词称呼里绪。很厉害吧?光凭里绪的起源,晶就能够理解里绪的苦衷。」
里绪完全遵守自己的规则,因为那就是里绪的存在意义。
「三次了。无限回廊(eternalidle)用代名词叫了里绪三次。里绪已经拜托、已经说过不准用,无限回廊(eternalidle)还是不理。无限回廊(eternalidle)知道吗?所谓的朋友就是要确实接受朋友的拜托才行。」
里绪还没下达指示,小町已经蓄势待发。
「抱歉了里绪没有办法和无限回廊做朋友。」
眼前的那个家伙笑得更开心了。
於是小町虚轴「有识分体(分裂症)」在柏油路上用力一蹬,腾空而起。
翘掉第七堂课离开学校,用简讯联络硝子之後,过了差不多三个小时。我和自己不想见的人在咖啡厅里剑拔弩张讨论了一阵子,好不容易才有结论,却得一言不发在傍晚炎热的路边等人,真是让人受不了。
过了六点,我闷到受不了,正打算试著和这个全身上下散发敌意的女孩聊个几句时我们等待的人终於出现。我抬起原本低著的头,叹了一口气。
原本靠著电线杆的舞鹤蜜,看见那个家伙哼著歌转过街角,又将她几乎能够杀人的眼神加强几分,重重啧了一声:
「你要我们等多久啊!」
「唉呀?」
那家伙一看见我们就放下交叠的双手,露出满脸感兴趣的笑容:
「这个厉害,你们两个竟然凑在一起,真是太少见了喵~~」
「喵个头!」
舞鹤也很配合地吐嘈。
我再次叹气,语气显得特别故意:
「你的心情很好嘛,学姊。」
同时对那个人速见殊子投以不耐烦的眼神。
殊子见到我们两人的表情如此认真,态度变得更加轻浮,继续胡说八道:
「嗯,这种状况很少见。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吗?该不会瞒著大姊姊,悄悄擦出爱的火花吧?」
「怎么可能!」
舞鹤简单中了她的挑衅,急得放声大叫。
我没说话,反正速见殊子一直都是如此。虽然让人心浮气躁,但是舞鹤那种反应只会让她更加高兴,所以面对她就是废话少说:
「状况如何?」
「硝子没告诉你吗?」
「没有。」
我为了掌握主导权,所以故意说谎。
「那么等你回家再问心爱的硝子就好罗?」
没有什么效果。
我不禁陷入沉思。跟她不是无法沟通而是她可以看穿我的心思,然後巧妙岔开话题。真是够了,所以我才讨厌她。
「少来这套,快点说。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嗯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
就连我也忍不住皱起眉头。姑且不论殊子说的话是真是假,她的表情还是一样轻浮,好像随时都会吹起口哨。
不过有人抢先我一步。
「你不要再装了。」
受不了她的态度,舞鹤抢先发难:
「不要以为人家静静听你说话,你就可以胡说八道」
「『静静』?小蜜刚才不是说话了喵~~」
「吵死了,给我闭嘴!」
在闷热的天气等了三个小时,大概也助长她的怒气。看到舞鹤怒气冲冲的样子,要是她能使用虚轴的能力,恐怕早就攻击她了。
「追根究底,都是你这个变态实在太过分人家好心容忍你的异常癖好,结果竟然不知不觉黏上我的同班同学!」
「咦?小蜜,你和姬很要好吗?」
「没有,我根本没跟她说过几句话不对谁在跟你说这个了,我是要叫你别侵犯到我的周遭!难得我过得很好,现在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别开玩笑了,你这个『闹钟』!」
舞鹤用虚轴的形式名称呼她的乾姊殊子,同时吊起眼睛瞪著她。
虚轴以形式名称呼彼此时,其中的含意,多半是最深的亲近之意,或是最强烈的敌意。没有这种意思的大概只有里绪舞鹤很明显是後者。虽说没有血缘关系,她们还是一家人,所以情感表现才会更加强烈。
我不清楚她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只知道她们没住在一起,还有舞鹤对殊子恨之入骨。她们两个大概一直都是这样不过看起来只是舞鹤被要得团团转。
「呜哇!」
故作惊讶的殊子耸耸肩:
「你居然用形式名叫姊姊姊姊好难过」
「哼!」
见殊子依然不改满不在乎的态度,舞鹤脸上浮现嘲笑之意。或许想从别的方向进攻。
「最好是你会难过,不要鬼扯了,闹钟(忐忑不安)。反正不管人家怎么对待你,你也没有任何感觉吧?再说情人自杀未遂的现在你还笑得出来,就已经够不正常了。」
她的睥睨带著轻蔑,可是又像伪装出来。
「不正常啊」
「没错。你根本就是疯子。你知道吗?你的感情和态度完全搭不起来。你从以前就是这样。在你变成『闹钟(忐忑不安)』以前从更久以前就是这样殊子,就算是你操纵姬岛姬去自杀,我也不会感到惊讶。」
「喔」
舞鹤的话大概是刺激到殊子某个不可侵犯的领域她脸上的笑容终於消失:
「你很敢说嘛。」
声音虽然轻快,眼神却变得更加锐利。无框眼镜下面那对仿佛猫科野兽的眼睛,变得像是准备要哼著歌咬死猎物。
「那么蜜,你又是为什么这么生气?该不会是因为,姬是直川君子的朋友吧?是你过去唯一的朋友直川君子的朋友。」
「那又怎么样?」
「没什么,我只是要说蜜的人真好,如此而已。」
殊子的话锋多了一丝锐利。
明明只有这么一点肉眼看不见的变化,却不禁让我背脊发凉。
尽管言词和语气都夹杂著危险,殊子的态度却毫无政变。她所散发的气息依然平稳,连一丝杀气也没有。
唯独只有她的眼睛,好像要用眼神杀死舞鹤
我知道这就是殊子的本性。
能够侵蚀对方的自我界线,藉以强制施加深层催眠,这就是她的虚轴「闹钟」。明明想要怎么胡闹都行,殊子却很少使用她的力量。譬如任意对周遭的人使用力量,建立自己的王国,或是随意催眠所有人,将世界搞得一团乱。但是她没有做出这种自私举动。
理由很简单。因为她也和我样,深爱安定的日常。
唯一不同的是爱的方式。
我想要深入日常的内部,她却只想留在日常的表面。
喜欢跟人装熟,却只深入到某种程度。
所以到头来,一切都与她无关。因为她能够侵蚀自我界线,随时凭著一己所好改变人心,能够随心所欲操弄别人,才让她对别人的内心没多大兴趣。不深入、不主动、不分同性异性公开表示「我就是喜欢可爱的东西」,只凭外表选择,这也是因为她想怎样改变对方的内在部行。
因此殊子对於表达自己的感情一事,也觉得毫无意义。
从来不把真正的心思表现出来,或是写在脸上,装出一副悠然的模样默默接受世界,也在接受的同时保持距离。
所以她才会有那种眼神。
那种有如反覆无常的猛兽,把猎物当成玩具看待的眼神。
我想速见殊子二正能够不带杀气,在分离情感与态度之後笑著杀人,就像和邻居打招呼一样轻松。甚至会在两秒钟之後,忘记她杀过人的事。
就算是她的乾妹,只要有那个意思也一样叮以?
「该适可而止了。」
我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
「舞鹤,殊子你们两个都一样。你们想在这里当场打起来我是无所谓。不过你们如果真要在这种地方开打,我就会视存活的一方为敌,并且会把存活的一方加以处理你们最好要有这种心理准备。」
舞鹤将矛头转向我,忍不住嗤笑一声:
「就凭你办得到吗?」
「呜哇,恐怖喔;」
殊子只是一如往常,开玩笑地耸肩。
气氛瞬间变得相当紧张。
「开玩笑的。」
纡解这种紧张的正如我所料的是殊子。
「我只是想捉弄她一下罢了。」
只要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殊子并不希望和我们起争执。并不是害怕世界毁坏,而是她也用自己的方式珍惜这个安定的日常。虽然不想深入,不过只在意表面好像也挺开心的。因为知道这一点,我才有办法利用她。
「让你们两位等我那么久,我也得好好回应你们的爱嘛。」
但是没有办法百分之百肯定不是我受到她的操纵,这一点最让我感到难过。
「谁爱你了!」
吐嘈殊子的玩笑话,已经成了舞鹤的反射动作。
「嗯?可是我很爱小蜜耶?」
殊子果然笑得很开心。
「我才不管你呢!我!」
「真可爱。」
趁著舞鹤气得发抖时,殊子冷不防地靠过去。可怕的是完全无声无息。
一瞬间瞄准舞鹤的脸颊,以游击队砍下敌人首级的速度「啾!」亲了一下。
「咦?」
「多谢招待。」
舞鹤一时反应不过来,殊子也栘开她的脸,露出十分开心的表情。
舞鹤终於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指尖轻轻摸过殊子嘴唇碰到的地方,脸也越来越红,红到让我有点想笑。
她一边发抖,一边气冲冲地开口:
「你、又、来、了」
「『又』?」
「不、不是,我要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她连忙对我做出不必要的解释,而且说得很快。同时红潮也从脸颊爬到耳朵。未免太过慌张了吧?
「小蜜,你的反应还是一样可爱」
殊子见状又开始逗弄舞鹤。
「!你这家伙,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终於忍无可忍的舞鹤双手握拳,放声大叫。头上那个冒出白烟的水壶大概不是我的幻觉。只见她蹲下腰举起拳头,摆出扑向殊子揍她一顿的姿势。我觉得好像很有趣,有点想要放任她们不管,不是最後转念一想,觉得这样还是不行。
真受不了她们。
我一面叹气,一面冷静地用双手制住正要冲出去的舞鹤。
「唔、放手,不然我就杀了你!」
「好了好了,冷静一点,舞鹤。」
「就是说啊,小心晶的手碰到你的胸部喔?」
「啥、咦、呀!你给我放手!」
「所以我说你冷静一点就没事了。」
「问题不在这里!喂!?你刚才碰到了吧!?」
「不、这都因为你」
「**!变态!我遇到危险了!快点醒来!『破碎万花筒』!」
「你也太夸张了!?」
挣扎了大约五秒钟,舞鹤终於安静下来,只是嘴唇还是气得发抖。
大概是对她的反应感到满意正当我想著应该怎么办时,殊子笑著说道:
「好了,小蜜和晶到底想问我什么啊?」
终於有点比较像样的对话,正题现在才要开始。
我叹了一口气,暂且放著舞鹤不管,让她继续用充满敌意和迁怒的眼神瞪视我们,对殊子慢慢开口:
「这个嘛先请你说明一下事情的经过吧。」
铺了柏油的巷子里,堆满染血的白猫尸体。
一脸无所谓的柿原里绪只是一直盯著面前的敌人。
站在对面的无限回廊,单手拿著寒光森森的短刀。这不是普通的短刀,大概是从哪夺来的虚轴,每刺出一刀就会引发小规模的爆炸,是种诡异的武器。
里绪的脚边有一大群分裂而成的「小町」,总数四十五只。
「真是厉害,无限回廊。」
里绪老实说出自己的感想。
「你的那个也很难缠啊。」
无限回廊也显得很高兴,做出回应。他从刚才就一直用代名词称呼里绪,但是并没有遭到kang议。因为对里绪来说,那个家伙是敌人。
「哼」
无限回廊伸出手掌,一道淡蓝色的光线瞬间从掌心射出。里绪命令一只小町跳起来加以抵挡,那只小盯在发出尖锐的叫声之後便飞到一旁。
『未满摇篮的蓝色长枪』?」
里绪不禁脱口而出。那道光,很像一个月半前,里绪对付过的虚轴所拥有的力量。
「这个才是原版的。我给她的是『劣化世界(junkparts)』。」
「劣化世界?那是什么?」
「是用我的力量创造出来从虚轴再度分歧的虚轴。我的力量连这种事都做得到,很有趣吧?真是很有趣吧?顺便告诉你,我给她的必须射中要害才能吸收生命但是这个可不一样。」
「从虚轴生出虚轴?太过分了。」
无限回廊(eternalidle)讲得很开心,里绪却皱起眉头,叫几只小町扑上去。虚轴的世界原本就已经够脆弱与不稳定,还从中创造更加脆弱的世界,这在里绪的观念里面是难以想像的丑陋,令她感到不舒服。她非常讨厌这样。
这种行为,简直就像以暴力侵犯末成年的少女,还让她怀孕生子一样。
无限回廊用短刀轻松砍杀飞扑过来的白猫。短刀一砍伤小町,小町便无声无息炸开。外露的内脏和骨头散落四周,碎肉和红色液体溅到无限回廊脸上。小町已经体验过几十次的「死亡」,可是依然不哭不叫,不停对敌人展开攻击。
里绪的身上毫发无伤,可是无限回廊的四肢却有几道细小的爪痕和齿痕。
每道伤口都很小,但是里绪的有识分体的战斗方式就是这样。以数量压制敌人,对敌人造成几十道、几百道、几千道小伤口,一点一滴杀死敌人。小町的数量无限,等到对手因疲劳或失血倒下,战斗也将就此结束。之後只要一拥而上,咬死对手就行了。
「这样迟早会撑不住的,无限回廊。」
里绪笑著说道:
「无限回廊(eternalidle)是在保留实力?还是觉得还游刀有余?这样足绝对打不倒里绪的。小町有识分体(分裂症)的分裂可是没有极限,只要里绪有那个意思,就算想要占据整个世界都可以喔?」
她轻描淡写地述说事实,同时也是警告。
「咯咯。」
但是无限回廊并不退缩:
「既然如此,为何不这么做?为何不占据全世界?取代实轴不正是虚轴的夙愿吗?」
「可别误会了,无限回廊(eternalidle)。小町所在的虚轴就是因为那样而灭亡喔?因为全部变成唯一,所以无法承受变化。而且虚轴的目的不是取代实轴,而是在实轴取得栖身之地。」
「在实轴取得栖身之地?没错,就是这样,有识分体(分裂症)。就是这种想法会在世界上挖洞。就算只挖掉世界的一小块,然後以空虚的物体填补,都会动摇实轴的基础。少无聊了为什么没有发现呢?」
「无限回廊的说法好像晶。」
里绪叹了口气,语气中带著寂寞:
「可是无限回廊(eternalidle)和晶正好相反。虚轴会使世界变得空虚,所以晶要排除虚轴,但是无限回廊(eternalidle)却是想要怀有很多很多虚轴,然後变成世界吧?想让世界充满大大小小的洞之後,就没有地方可挖了吧?无限回廊不觉得这样会让世界崩毁吗?」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而且就算真的毁坏,我也无所谓。生而不受世界所望的我,还有你,还有这些家伙既然无论怎么做世界都不认同我们,那就毁掉这个世界。弑亲正是为人子的夙愿,不是吗?」
「不准把里绪和其他虚轴相提并论。也不准把别的虚轴,和其他虚轴相提并论。不准用『我们』这个词把不同的世界算在一起,无限回廊。」
「我们就是我们。」
「这点和里绪正好相反。无限回廊就是完全没有把自己和他人区别开来,才会和里绪没有交集。可是无限回廊是没有胜算的。」
「那就难说了。」
说到这里,无限回廊扬起嘴角,丝毫不在意包围在他四周的小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