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人说着,正准备起身时,却感觉到左边有一种不同于床单或枕头、莫名沉重而柔软的触感。
"——嗯?"
拓人露出惊讶的表情,翻开床单。
在那里的是——
"——呜哇!"
拓人大叫,飞快后退。
他像壁画一样紧贴在床边的墙壁上,用颤抖的表情看着——
"——嗯?"
塔娜罗特。
而且——是全*的。
不,正确说来,她虽然没有穿衣服,不过手腕、脚踝,以及脖子上都还带着魔法束缚器。该怎么说呢?身上全*、只戴着镯子和短链之类的饰品,比全身一丝不挂还要**。要是荣太郎也在的话,一定又会说"好宅呀,拓人"。
"田、田、田奈郎?""'早安'——拓人。"
拓人不自觉脱口叫出以前养过的猫的名字,塔哪罗特一边看着他,一边笑了起来。
看来她果然对自己的样子丝毫不感羞耻或疑惑。
"为、为、为什么?"
拓人间着。再看下去眼睛会烂掉,他移开视线,啪啪地挥着手,像是想消除眼前的景象。
"这是正确的吧?早上起床不是要说'早安'吗?"
"是——是没错啦!"
好不容易想到可以背对塔娜罗特,于是拓人转身面对墙壁
可是蹭上背部的触感让他全身僵硬。不用说也知道是塔娜罗特。再重复一次,塔娜罗特没有穿衣服。
"啊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梦中的情景浮上脑海。
隔着一层睡衣传来的女孩肌肤触感——
"不对!塔娜罗特的房间不是在隔壁吗?"
三房里面的一间房间让拓人使用,另一间房间让塔娜罗特使用.这是昨天决定的事情,而且塔娜罗特似乎也没有异议——
"为什么溜到我床上?"
"不可以溜到床上吗?"
"不可以!"
"为什么?"
塔娜罗特用有些不满的语气问道。
"就算你问我为什么也——总之就是不行!"
"思唔,如果拓人这么说的话,我会听从。"
塔娜罗特虽然这么说,却仍旧黏在拓人背上。
"还有,你为什么没穿衣服?"
"思,这样不行吗?"
"当然不行!昨天不是还穿得好好的吗?"
"嗯嗯,穿衣服让我忧郁。"
"什么忧郁——这样我很困扰啊!"
有些饲主会让自己的描狗穿毛衣,对猫和狗来说,那样应该会让它们感到困扰和郁闷。大部分的猫狗都不喜欢穿衣服。
或许塔娜罗特也是这样。
对于没穿过衣服——视**为理所当然的生物来说,衣服或许是一种令它们不愉快的麻烦东西。
"你在困扰什么?"
"很多事情!总之不行!"
"唔喵"
塔娜罗特用有些不满的表情低哼。
事实上——塔娜罗特拥有大部分应该具备的知识。
在新近的召唤术里,进行召唤时,可以把召唤者的知识复制到被召唤者身上。为了节省召唤后说明状况的工夫,会事先把语言和基本常识传达给被召唤者,不然的话,光是要和召唤出来的对象沟通,就要花上很多时间和气力。
在召唤塔娜罗特时,召唤术里的这种机能当然也发生了作用。
可是,现在的她只是"知道"而已。
知识并没有伴随实感。
例如在字典里查到"蓝色",了解这个颜色的概念,但如果从出生以来都没看过"蓝色",就没有办法真正认识它,没有办法把"蓝色"这个词汇和现实结合起来。
跟塔娜罗特说过几次话之后,拓人注意到这种情况。
总之,塔娜罗特可说完全"不解世事",虽然有知识,但是缺乏常识。常识必须由反复的实际体验累积而成,对于这样的塔娜罗特,拓人也无计可施,只能每次提醒她。
幸好她对拓人的话言听计从——不过现在的她就像婴儿一样,常常会搞出令人完全料想不到的突发状况。不,正因为她拥有婴儿所没有的知识,所以会造成更麻烦的情况。
拓人正在想着这件事——
门突然打开了。
"咦?"
"小拓早安,我来帮你做早餐了。"
铃穗把这么写着的笔记本放在胸前。当然,往她面前的是拓人,以及和拓人在同张床上的塔娜罗特(还是全*的)。
铃穗睁大眼睛,全身僵硬。
"啊、那那个铃穗,这个不是你想的那样,唔、嗯嗯——"
拓人语无伦次地辩解。
接着——
""
铃穗默默拿下蝴蝶结。
缓缓散开的头发染上深蓝色——
"x的!你一大早在干嘛——"
铃穗用几乎可以把人造卫星震落的声音怒吼着.
结果,四天后的"决斗"已经决定了,问题是,在那天来临之前,他们的时间究竟是怎样度过的7
"思,只是一点小感冒而已,我想下礼拜应该就可以去上课了。"
拓人表情僵硬地说着。
"啊,原来如此啊!太好了,叶月也很担心你。"
"最担心的人是老姐吧?"
砰——某物打中某物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
"对了,羽濑川同学。"
"什——什么事?"拓人努力地发出平静的声音。
"从刚才,我就一直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耶——你应该是在家里吧?"
"咦?嗯、嗯嗯,当然啊、当然,我当然是在家里休养啊——"拓人一边说着,一边发现额头上流下一道汗水。
"每次都这样——你他x的臭小子!"
"因为我是女性,所以不是'臭小子'。"
"随便都可以啦!总之不准再巴着拓人不放!"
"唔,能命令我的只有拓人,而且被召唤者本来就会亲近召唤者。"
"那也不必光着身体摸到人家床上啊!"
"为什么不行?"
"他X的!你在问我为什么吗?你敢问这种问题?"
"我并不觉得丢脸,在拓人面前暴露身体,我并没有任何犹豫,铃穗会犹豫吗?"
"当——当然啊——"
铃穗一时语塞。
对暴露身体感到羞耻,这种概念是在自己出生成长的文化环境下,形成的习惯。"觉得羞耻"这件事并没有什么理由。在今天,即使同样身为人类,有些民族可以毫不在乎地在众人面前露出**,也有些民族认为,未婚女性光是在家族以外的地方露出脸庞,就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反过来说,要用单纯的说明来把"羞耻"这种感觉告诉塔娜罗特,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连性格回异的"另一个铃穗"。也没办法对付塔娜罗特这种不知该说是"纯洁"还是"无耻"的行为。
"难道你有什么不能暴露身体的原因吗?"
"才没有!没那种事!"
"那为什么要觉得羞耻?"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脱给你看!"
铃穗跺着脚大喊.
(我看不见、我听不见、我看不见、我听不见——)
像念咒文似的在心里不断反复念着,努力不去看那两个人——要是去看她们的话,情绪的动摇就会很明显地表现在说话语气上。拓人把差点要掉下去的话简重新拿好。
"我好像有听见女孩子的声音耶——"
"没有啊,是电视啦——电视,啊哈哈哈哈。"
"是吗?可是刚刚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拓人'——"
"咦?骗人!我什么都没听到啊!"
"是吗"
"啊!总之没什么问题,真的,谢谢你打电话来,抱歉让你担心了——拜拜。"
"啊——"
不等对方回答,拓人硬是挂掉电话。
再继续讲下去的话铁定会曝光,"学园"之类的事就算了——要是被双叶他们知道自己跟女生同居,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咧。光用想的就觉得头痛。
而且——
"铃穗!你差不多该去学校了吧?塔娜罗特也——呜哇!"
回头的拓人看到以半裸——或者该说近乎全*状态扭在一起的铃穗和塔娜罗特。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拓人一边叹气,一边以求救的表情看着荧幕。
"你有什么不满吗?仔细想想,有人就算想跟美少女同居还不见得能如愿以偿咧!再说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可爱堂姐,不是每天早晚都会来报到吗?两个人还会像女子摔角一样扭在一起。要是我的话,一定会乐得跳起哥萨克舞(注4)。"
"前辈——"
拓人用筋疲力尽的语气恨恨地喊着。
他用网路电话跟在"学园"研究室里的荣太郎联络。这栋公寓本来就有架设光纤电缆,中间经由常设性亚空间回路,穴入和"学园"直通的线路。正因为如此,即使是在一般世间因传输速度问题而无法达到实用性的影像电话.也不会有停格现象,使用起来没有任何不协调的感觉。
"这种情况叫我怎么高兴得起来啊?"
塔娜罗特经常随便巴到拓人身上,铃穗就会生气,气到最后就会把蝴蝶结拿下来,然后两人就会扭打成一团。因为这种状况三十分钟就发生一次,所以拓人觉得很累,没办法平静下来,而且房里的东西会被连带破坏——
每次每次都这样。
"——嗯?"
回头一看.铃穗已经整理好乱发、重新系上蝴蝶结,而且重新穿好制服站在那里。虽然制服到处都是皱纹,不过因为时间不够。所以也没办法了。
"那么,我去上学了。"
"啊?好,慢走。"
筋疲力尽的拓人敷衍地点点头,翻着眼珠投射出怨恨视线的铃穗翻开笔记本。
"不会有什么差错吧?"
"知道了啦!"
"我走了。"
这么说着——这么写着的铃穗往学校出发。
"呼——"
拓人终于安心地喘了口气.
虽然塔娜罗特还留在家里,不过这样一来,就不必去阻止铃穗和她的争吵——从吵嘴到足以破坏家具的扭打。从决定跟塔娜罗特同居那天开始,铃穗只要一找到时间就会往拓入的公寓跑。
虽然决定要"决斗",但是在那之前,没有办法取消他们的同居。可是年轻的少年和少女——虽然塔娜罗特只是幻化成少女的模样——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难保不会**,发展成"那种关系"。因此铃穗尽可能地呆在拓人的公寓里监视着,防止他们两人发展出奇怪的气氛。
对拓人而言,那是杞人忧天的事,但铃穗是认真的。
本来铃穗想要像拓人一样请假,以便监视——可是铃穗念的那间女校,对学生的管理非常严格,如果要一直请病假的话,必须出示医生的诊断证明。要是随便请假.会产生很多麻烦的情况——出于无奈,铃穗只好每天去上学。
"喔喔,两人独处耶!"
"前辈!拜托不要这样!"
荣太郎开玩笑地说着,拓人皱起眉头回答。
不知塔娜罗特是否能了解拓人的心情——恐怕完全不了解吧?当电灯泡一消失,她立刻蹭到拓人身边,越过椅背,伸手从他后面一把抱住。
"喵——"
她发出幸福的声音,用脸颊磨蹭拓人的脖子。
"塔、塔娜罗特!"
"喔——故意炫耀吗?"
荣太郎嗤嗤地笑着说:
"大概就是因为你那种犹豫不决的态度,所以才会引起纷争吧!"
"我难道是我的错吗?"
"干脆直接出手,说清楚、讲明白,这也是一种方法喔。"
"出什么手啊——"
拓人呻吟似的说着。
"不能那样啦!"
"可是你并不讨厌小塔娜吧?"
"是——是没错啦!"
"在召唤者和被召唤者使魔的关系里,那样做并不稀奇吧?使魔是会绝对服从的,被召唤者的依代外型,可以由召唤者按照喜好来设定。"
"我才不要那么随便。"
"喔,真是少见的道德主义者啊!拓人。"
荣太郎兴味盎然地说道。
"我讨厌那样,那样的话——"
脑海里,陈旧记忆在晃动。
正在哭泣的自己。
黄昏的光线染上一切。
自己一个人孤伶伶地被留在好大好大的家里——
"——呼唔?"
像是在拓人脸上看到什么,荣太郎露出严肃表情说道
"说真的,我要告诉你跟塔娜罗特发生关系时该注意的事。"
"我们根本不会发生关系好吗?现在还不知道塔娜罗特是哪里的什么魔神,要是不小心的话,说不定魔界或神界会来kang议——"
正如荣太郎所说,人与神、或人与魔的**易和婚姻,在历史上可以找到许多前例。据说,绝代阴阳师——安倍晴明的母亲就是妖狐,而帮助亚瑟王的伟大巫师梅林,他的父亲据说是一个**。
不过,在这种关系里,最后以麻烦结局收场的例子也不在少数。正如字面上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双方是住在不同世界的人,后来不仅会发生不车,而且也经常引起很大的骚动。
因此,如果没有神界或魔升官方的"许可",人跟神族,或者人跟魔族是不能发生关系的。但由于这种事情通常都是在意乱情迷、天雷勾动地火的情况下发生,所以"许可"多半是事后补发——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当事者事后通常要面对许多复杂的手续、罚则等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荣太郎抓抓脸说道:
"许可什么的,只要不说的话就没人知道。可是对方毕竟是个有着十万魔力值的魔神,就算她不是故意的,要是一个不小心——例如说做到一半大忘我了,不小心释放魔力,一两栋公寓可能就这样灰飞烟灭。"
"那个"
拓人说不出话来。
对方是会走路的战略级核子弹头,仔细想想这是理所当然的.
塔娜罗特还不知道该如何使用魔力,她只会把强大的魔力散漫地释放出来而已。换句话说,有时候无法有效地控制住她——要是发生万一,她的魔力以某种形式爆发的话,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
"我跟艾妮刚开始的时候也很辛苦——"——
呵。
伴随钝重的声音,荣太郎突然在画面里趴下.
取而代之出现在画面上的艾妮笑着说:
"没什么,我什么都没听到."
冒着冷汗的拓人这么回答,艾妮乌斯保持着同样的微笑退开,荣太郎一边摸着后脑袋一边爬起来。
"唔?怎么觉得头像裂开一样痛——"
额头上血流如注的荣太郎说着。
"一定是你太多心了。"
差点脱口说出"是裂开了啊",不过拓人合上嘴巴,因为画面的一端可以看到艾妮乌斯的尾巴在那里晃动。
"是吗?原来是我多心啊!"
这样就被说服的荣太郎满足地点点头,流血的状况也突然停止,不知该说他诡异还是厉害,总之他是一个无法用常识来衡
"不过,如果拓人很干脆地跟塔娜罗特发展成那种关系,铃穗也蛮可怜的。现在铃穗好像去上学了,拓人打算怎么办?"
"总之在塔娜罗特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前,也不方便去上学.
拓人念的私立御堂高中,不像铃穗的学校那么严格——但因为他和父母分开,一个人独自生活,如果缺席太久的话,说不定老师会来家里看看他的状况.
可是也不能把塔娜罗特放在公寓里,自己跑去上学,这样一来,就失去同住的意义,而且塔娜罗特应该也不希望跟拓人分开
"嗯,要不要把小塔娜一起带出去啊?"
我的好点子真多。荣太郎啪地拍手说道。
可是拓人皱眉摇摇头。
"请不要开这种玩笑,我没办法想像会引起什么骚动——应该说,光想像一点点就觉得很恐怖了。"
"唔——嗯,我还以为这是个好点子。"
荣太郎交抱双臂,歪着头说道。
"说真的,到底该怎么办呢?"
"等'决斗'结束之后,情况应该会产生变化吧!再忍耐四天就好了。"
"真是令人绝望的遥远未来啊!"
拓人沮丧地低下头说着。
"一直闷在屋子里会变得莫名郁闷,要不,出去买个东西?同居人突然增加,应该有很多东西都不够用吧?"
"思——可是这样可以吗?"
把会走路的核子弹头带到外面去,不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行为吗?
"对方可是魔神啊,如果真的暴走起来,不管在哪里都没有差别吧?总之现在不要累积莫名其妙的挫折感才是最重要的。"
"是这样吗?"
的确,核子弹如果爆炸的话,不管是在公寓里或在街上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如果担心的话,不如问问德琳的意见吧?"
随着荣太郎的话,画面里同时开启了一个新视窗。
那里映出像平常一样面无表情的少女——德琳西亚。
载有德琳的电脑就放在拓人家里,以备咨询。不过考虑到拓人的**。平时德琳大部分的机能都以待机状态沉睡着,如果有问题或要求的话,程式才会启动。
"拓人想申请外出许可,要带着塔娜罗特。"
就某种意义而言,这应该会是个相当微妙的判断——可是身为假想神格的德琳却立刻回答。
"是吗?塔娜罗特身上的神魔专用魔法束缚器今天早上才刚换过,现在并没有什么异常状况如果有需要的话,短时间的外出应该是可以。"
"就是这样。"
荣太郎笑着说道,在他视窗旁边的德琳则开口说:
"为小心起见,要事先戴上'发信器'."
这里的"发信器"跟一般世间用的电子发信器当然不同,它所传递的不是电波,而是魔法师之间的"联系",一种经由魔法强化过的"绿"。就算是在行动电话不通的山区,或者地底、海底.只要不遭到妨碍,都可以知道发信器配戴者的位置。高级的魔法师甚至可以透过"绿"打开移位大门,进行移转。
"那么要先用幻惑系的魔法把塔娜罗特的发色和耳朵形状伪装好,然后一起去买东西。"
"嗯,对提出这个建议的我来说,这句话虽然有点怪,不过还是要小心一点喔。"
"好。"
拓人点点头,关掉对话用的软体,回头对塔娜罗特说:
"塔娜罗特."
"喵?"
听到拓人叫自己的名字,她觉得很高兴,以轻快的动作抽开身体,直直地盯着拓人的脸。
"我们去买东西,买东西。塔娜罗特总不能一直穿着那件衣服吧?"
塔娜罗特现在穿着"学园"分配的制服,连预备用的衣服一共有三套,可是总不能移整天都穿着这个,而且重点是——没有内衣裤。
"要买东西吗?我了解那个意思,可是从来没有实际的经验。"
"可是就这样出去的话太显眼了。"
拓人移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衣服里挑出T恤和牛仔裤。
"先穿这个,尺寸的话,把下摆折起来,再用皮带调整腰围——"
"?
"
塔娜罗特用似懂非懂的表情把玩着拓人的衣服,搞不好她根本不知道这是衣服。
"嗯——就这个。"
.
拓人从挂在房间墙上的包包里拿出一本笔记簿。是使用魔法的参考书。
啪啦啪啦地翻着,找到要用的魔法之后,他开始用"学园"发放的签字笔在地板上画简易型的魔法阵。这个签字笔的墨水会在三十分钟后自动分解,可以湮灭证据,所画的东西也会跟着消失,是非常好用的东西,因此可以放心地在公寓地板上画魔法阵。
"大概是这样吧——"
拓人低声说着,让塔娜罗特站在地板上,一边看着笔记本,一边开始吟唱咒文——应该说是咒音。
"......"
塔娜罗特用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唱出悠扬旋律的拓人。
然后——
"以吾之名与技巧在此召唤,吾乃羽濑川拓人超常之法理支配者。暂时的幻惑啊——改变那个人的外型吧!"
在咒文吟唱结东时,魔法也同时启动。
在这个空间内画出的魔法回路发挥了一定的效果,构筑出特殊的作用力场。魔法回路改变了在塔娜罗特身旁乱舞的光线向量。
等了几秒钟之后——
塔娜罗特基本的外型没有改变,但耳朵像人类一样变圆,头发的颜色也变暗,变成接近亚麻色的色调。
"喔喔——"
塔娜罗特像是很佩服似的撩起自己的头发。
在她眼里,自己的头发看起来恐怕也是亚麻色的吧!虽然是初级的幻惑魔法,不过肉眼无法识破这种伪装。
拓人有点自豪地笑了出来。
"那么,换上那套衣服我们走吧!"
"唔嗯!"
塔娜罗特很高兴地点头,亳不犹豫地脱掉身上的衣服。
所以——
.
就像前面说过的,她没有穿内衣裤。
塔娜罗特用感到讶异的表情,看着慌慌张张撇开视线的拓人。
不过
"拓人!那是什么?"
"车,车子,是交通工具。"
"呼唔呼唔——那就是车子吗?"
虽然为了购物而外出,但经过五分钟之后,拓人开始后悔自己带塔娜罗特出门。
"那么拓人,那个,那个是什么?"
"那个?呃——哪一个啊?"
"站着的那个,灰色的。"
"那是电线杆。"
"喔喔,那就是电线杆啊!啊,那个是什么?"
"那是自动贩卖机。"
"那就是自动贩卖机啊!那么——"
总之就是这种状况。
塔娜罗特虽然拥有字典里的知识,可是无法把它们和自己的实际经验直接结合起来,所以会一个个用手去指,问"那是什幺"、"这是什么",并且要求拓人说明。
当然,她不可能顾虑到周,遭的感受,把声音降低一点——一个有着褐色肌肤的少女,到处指东指西,问些连小孩都不会问的事情,结果吸引了路上行人的目光。
"......',
买东西的主妇、外送的荞麦面店店员、跑外务的上班族、跷课的学生、把货物从卡车上搬下来的货运员
虽然还不到引起骚动的程度,不过拓人知道周围的视线很明显地都集中在这边。有些人只是单纯觉得塔娜罗特显眼的外表看起来很稀奇,有些人似乎用惊讶——或者不悦的视线,看着这一对紧紧黏在一起的少年和少女在平常日的白天里逛大街。
(糟糕)
拓人现在向学校请了假,要是在这种地方被熟人看到,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子,而且搞不好会被负责生活指导的老师叫去。
可是——
"很有趣,非常有趣。"
塔娜罗特一点也不了解拓人的心情,她这么说着,不断地对各种东西看、摸、听、闻,有时候还会去舔一舔、咬一咬。当她打算去咬停在路旁的摩托车轮胎时,拓人死命地阻止了她——不过她非常兴奋。
因为当初是透过移位大门从"学园"移动到拓人的公寓,所以塔娜罗特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也就是一般社会,因此第一次看到的这些东西让她非常兴奋。
"拓人,那是什么。"
"哪个?"
"那个女性推着的东西。"
"那是婴儿车——"
"婴儿车?喔喔,就是搭载婴儿,以便于搬运的器具!"
"虽然你的说法有点奇怪,不过就是那样的东西没错——塔娜罗特?"
不等拓人说完,塔娜罗特就用力拉着他的手往婴儿车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喂,塔娜罗特,你要做什——"
"我要去看婴儿!"
不给拓人阻止的机会,塔娜罗特拖着他。有如脱兔一般跑过去。
"痛痛痛痛痛.不要这样!喂、轻点、轻点!"
"怎么了?"
突然看到一个像外国人的少女靠过来——少女不但长得像洋娃娃,还用单手拖着一个少年朝婴儿车里盯着瞧,看来像是母亲的年轻女性似乎吓了一跳,微微侧开身体问道。
"我要看婴儿。"
"啊、啊、对不起——这家伙、想看小婴儿——可以让我们看一下吗?"
"咦?嗯。"
女性眨眨眼睛.看着拓人——然后望着已经睁着亮晶晶大眼,一直盯着婴儿车里面的塔娜罗特,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喔喔,拓人.是小婴儿耶!"
塔娜罗特用手指着,表情非常兴奋。
她所看着的那个婴儿,呆呆地望着用手指着自己的少女。突然有陌生人接近的话,就算哭出来也不奇怪不过这个宝宝似乎不怕生。
"要说婴儿,是小婴儿——抱歉,她刚来日本没多久,言行看起来可能有点奇怪该怎么说呢,总之她没有恶意。塔娜罗特!不可以摸、不可以碰、不可以咬也不可以舔!"
"了解。像在舔舐物品一样,用视线慢慢地、充分地品尝是我的专长。"
"不行!那样也很糟糕啊——"
拓人慌慌张张地低语,幸好那位母亲并没有特别注意到这些对话的细节。她似乎已经能够接受塔娜罗特,于是在婴儿车旁边蹲下来,对自己的孩子轻声说:
"看呀,小优奈,大姐姐在跟你说'你好'喔——"
"是吗?要说'你好'啊。这是问候的句子。"
了解之后拼命点头的塔娜罗特朝婴儿说:
"你好!"
"..."
婴儿当然不会回答。塔娜罗特再次默默看着婴儿:"拓人,我哪里做错了吗?"她用不知所措的表情回头看拓人。
"不,你没有做错,不过——"
"你好。这孩子还不会说话,所以我代替她回答。"母亲露出微笑说着。
"唔唔,再过不久她就会说话了吧7"
"是啊!"
"那我等她。"
"等一下。等一下!"塔娜罗特就这样蹲下来开始看着小婴儿。拓人硬把她拉起来。
"所谓的'再过不久'也要好几年啊!"
"唔?"
塔娜罗特像是很困扰似的翻着白眼。
似乎是觉得她那种样子很奇怪吧,母亲的笑容变得更深,她站了起来。
"你喜欢小婴儿吗?"
"唔?嗯,很有兴趣,这个会变形成为大人,我非常有兴趣。"
"因为小婴儿不是机器人啊——"
拓人冷不防穴嘴。
"抱歉,非常谢谢您。"
"哪里,小优奈,来,跟大姐姐和大哥哥说拜拜。"
"走吧,塔娜罗特。"
"思,没办法。再会了小婴儿。"
拓人一边拉着说出那种话的塔娜罗特,一边迈开步伐。
"哎呀呀
老实说,拓人战战兢兢,担心塔娜罗特会对婴儿做出什么危险行为。从目前为止的行为判断起来,塔娜罗特似乎不会毫无理由地随便加害他人——不过就像猫咪常常会把虫或青蛙当成玩具,加以杀害,这种毫无理由危害他人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因为一开始就事先阻止,所以情况看起来似乎不错。但就算不是危害,如果她突然大舔小婴儿,也会造成麻烦的局面。
姑且不谈这个——
"母亲,啊!"
拓人低声说着,回头看刚才的婴儿和女性。
脸上的表情掠过一丝忧郁。
像强迫印象似的掠过脑海里的影像。
正在哭泣的自己。
黄昏的光线染上一切。
自己一个人孤伶伶地被留在好大好大的家里——
可是,回忆的画面被尖锐的声音瞬间粉碎。
"拓人!那是什么东西?"
一点都不觉得厌烦地叫着,塔娜罗特再度拖着拓人东指西指。
结果,拓人他们要走到距离公寓只有五百公尺的热闹街上.还要花一个钟头。
一个奇怪的人影静静地尾随在拓人他们身后。要说哪里怪的话,因为他穿着灰色大衣,戴着礼帽和墨镜,而且还戴着感冒时才会戴的口罩。
再加上那个人影迅速地在电线杆、邮筒之间移动,躲到电线杆或邮筒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拓人他们。看起来反而非常显眼。就他本人而言,可能觉得自己这副打扮是精心设计的变装,不过看起来就像背着一块"我是怪人,请多指教"的牌子走在路上。光是以这副模样在银行或女生宿舍旁边闲晃,人家大概就会去报警了。
拓入之所以没有发现,是因为他把注意力都放在塔娜罗特的一言一行。
总之其他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嗨!铃穗!"
听到别人向自己打招呼,那道人影抖了一下。
""
以快到无法留下残像的速度躲到电线杆后面,偷偷探出脑袋回头一看——是穿着便装的荣太郎,和穿着振袖和服的艾妮乌斯。
"在这个地方见面真是奇遇啊!"
荣太郎嘿嘿地笑着,一旁的艾妮乌斯露出了苦笑。
两人虽然打扮得很相配,不过还是有很多引入注目的地方。
艾妮乌斯和塔娜罗特一样,都事先把耳朵和尾巴藏起来,和服的花样也非常朴素。但因为她本来就是个楚楚动人的美女,所以格外引入注目。荣太郎身上的和服花纹也同样朴素,但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竟然连伞都带了——当然不是塑胶制的伞,而是会出现在时代剧里、用竹子和腊纸做成的那种伞。
如果不考虑时间跟地点的话,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外出的商店大少爷和太太——虽然艾妮乌斯手上的拖把,仍旧给人有一种微妙的奇怪感觉。
在魔法师当中,有不少言行奇怪的家伙——例如像佐久间荣太郎这号人物。旁人就很难理解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有什么事情吗?我只是很刚好、很刚好路过这里,没有装病跷课尾随他们,嗯嗯,绝对没有!"
那道奇怪的人影从电线杆后面把写着这些凌乱文字——语气感觉起来语无伦次的笔记本伸出来。
"喔,这样啊!"
荣太郎歪着头说:
"我还以为这一定是装病跷课尾随在拓人他们后面的铃穗耶.是吗?我弄错了吗?"
"你弄错了,嗯嗯,真的。"
"这样啊,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刚好路过而已吗?"
"刚好路过而已——"
"那我们就跟拓人打个招呼吧!喂——"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WAIT!"
那个人啪啦啪啦地把笔记本翻到以前写过的这一页.
"为什么?"荣太郎转过头装傻问着。
"~~"
那道人影无声地哀号了一下,脱掉口罩和墨镜,戴上眼镜。
"哈哈哈,果然是铃穗啊!"
"——"
从眼镜底下用充满怨恨的眼神盯着荣太郎,然后铃穗在笔记本上写着:"请不要妨碍我的跟踪行动!"
"喔呀,跟踪啊?抱歉抱歉,我还以为你在玩角色扮演咧。"
"......"
荣太郎那身装扮怎么看都是搞不清场合的打扮,铃穗一边看着他,脸上浮现了"前辈没有资格说我"的表情。
"那前辈在这里做什么?"
"我?跟踪和监视。"荣太郎毫不在乎地回答。
"我跟寒河江教授被任命为塔娜罗特事件的对策委员。因为当时我也在现场。所以呢,我现在在这里监视,防止他们出什么差错——"
在吃惊的铃穗面前,荣太郎交抱双臂,叹着气说道:
"结果一点差错也没有。"
"您为什么那么期待呢?"
艾妮乌斯突然穴嘴。
"因为他们同居耶!而且刚好正值十几岁的年纪耶L女方可是来路不明的某个东西,而且全*出现耶!而且跟拓人很亲耶!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让人很MOE的事情啊。啊——对,了,那个要写成草字头的'萌'哟,"
"什么跟什么啊!"
"要是没有保密义务的话,我就来做同人志了哟。"、
"前辈,你有那种兴趣啊?"
"是啊——"不知为何.荣太郎夸张地挺起胸膛。
"结果前辈不是跟我一样吗?"
铃穗很没力地叹了口气,不过荣太郎故意装傻,摇着手指说:
"不不不,我可是堂堂正正地在工作,而你才是真正的变态跟踪狂。"
""铃穗的表情开始扭曲。看来,被称做变态跟踪狂重重地伤了她的心,虽然她的行动确实是变态跟踪狂的行为。
"总之,如果是表面话的话,我这是在担心学弟哟。"
"那心里的实话呢?"艾妮乌斯紧接着问道。
"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可以不在旁边看好戏呢?"荣太郎嘿嘿地笑着回答。"如果可以的话,再来个混乱的战斗场面就更好了。"
"一点也不好!"写完那个句子后——铃穗再度叹了口气。
"铃穗,怎么样啊?你要继续像这样一个人跟踪吗?还是要跟我们一起监视?"
""
铃穗觉得很苦恼。
和身为魔法师的荣太郎一起行动的话,不必用这种热死人的变装也可以轻易地监视,这是事实。可是荣太郎这个人——从他前面说过的话来看,他并不是完全站在铃穗这边的,一个不小心,他可能会为了让事情变得更有趣、而在旁边胡搞瞎搞——
"话说回来,"艾妮乌斯用非常冰冷的语气说:"刚才拓人他们已经不见人影了,不追上去没关系吗?"
"喔喔?"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WAIT!"
老实地把之前那一页拿给大家看——然后铃穗就跟荣太郎一起冲了出去。
褐色的肌肤。
那个颜色,像是有明亮日光的味道缠绕其上。此刻,在那色彩浓密的光滑肌肤上,贴附了鲜明的纯白。明暗与浓淡——衬托着彼此,却非绝对的融合,在旁观者眼里展露出鲜明的对比。
温柔包裹,紧紧束缚。
在少女染上红晕的身体上,有一片雪白的领域,展露着自身的温和与美丽.那种清秀,让普通的**变得更有光泽应该吧?
"拓人!这一件怎么样?"
"就跟你说不要一直跑出来啊!"
看到塔娜罗特只穿着内衣裤从试衣间飞奔出来,拓人哀号着后退。
这是第六次。来买塔娜罗特的内衣裤倒还好.只是她每次试穿之后,就毫不犹豫地从试衣间跑出来要拓人看。
如果这是女性内衣裤专卖店的话也就算了,偏偏拓人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商店街正中央,一个从内衣裤贩卖场到食品贩卖场都有的综合商店里,虽然还称不上百货公司,不过在宽阔的卖场里还有许多其他客人。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们的视线必然会像这样.集中在拓人和塔娜罗特身上。
拓人觉得很丢脸,全身的血液好像要蒸发光了。
"您觉得如何呢?"
从刚才就一直向塔娜罗特推销各种商品的女店员笑着间道。她当然目睹了塔娜罗特所有奇特——或者该说不知廉耻的行为,可是那个营业用笑容却连一丝阴影也没有,真不愧是厉害的专业人士。
"呃,让她自己决定的话,可能一辈子都选不出来"
"嗯嗯"
因为看到拓人不开心,塔娜罗特皱着眉头,不断拉着自己身上的内衣裤。
"能不能请你推荐适当的款式?"
"好的,但因为这是贴身的物品,而且也端看个人喜好,如果不先询问您最起码的喜好,我就没办法推荐了。请问您选择内衣裤时有什么样的条件?"
"唔——"
听到对方这么问,塔娜罗特顿时歪着头说:
"要合拓人的胃口。"
拓人差点摔死。
"我本身并没有特别的选择标准,配合拓人的喜好是身为仆人的义务,让拓人高兴是我的义务。"
"仆人?"
"啊!没有!那个、在她的乡下老家,会把堂弟叫成'仆人'啦!"
拓人慌慌张张地掩饰。不过那句话一点用都没有——
"那么,您喜欢什么样的款式?"
被店员这么一问,拓人慌了起来。
"这、没有、这个真的!我并没有——"
"我知道了,那么,就挑一般的可爱款式吧?"
店员用无懈可击的笑容回答,不过她一边低声碎碎念着"最近的高中生真是的",一边去拿新的内衣裤。
"塔娜罗特~~"
"唔?怎么了,拓人?"
塔娜罗特用无辜的表情问道。拓人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疲倦呢?她当然完全不知道原因。
"对了,一定是这个内衣裤不合你的胃口吧,那样的话——"
"不要在这里脱啊!"
拓人发出了哀号似的惨叫声。
从矗立在卖场里的许多柱子后面,望着拓人他们的三对眼睛——
不用说也知道是铃穗、荣太郎和艾妮乌斯。
""
铃穗很悲伤地或者该说很不甘心地在柱子后面无声哀号,然后拿出笔记本涂涂写写。
"小拓好像很快乐的样子。"
"我认为他看起来非常憔悴。"
艾妮乌斯说出相当冷静的感想,不过铃穗和荣太郎都没有听进去。
"唔——嗯.真无聊。先不管她是故意还是纯真自然,小塔娜都已经表现成那样了,要是拓人能再投入一点,应该会比较好吧?这个年纪是不会把**丢在一边的。"
""
铃穗的表情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但因为戴着墨镜和口罩,所以看不太清楚。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荣太郎交抱双臂,靠在柱子上说:
"说真的。他基本上虽然是个来者不拒的家伙,可是他自己对别人并不执着哪!看起来就像是故意克制自己,让自己不要对他人执着,不管是对异性或友人——那样就好像——"
荣太郎在这里打断,搔搔脸颊。
铃穗仍旧保持沉默,头垂得更低,连阻止荣太郎的意思都没有。
"就像要求自己不管何时面对离别,都要能够忍受——"
""
"呃——那只是我的一个想法啦!没有要去评断好坏。"
像是要掩饰冷掉的气氛,荣太郎嘿嘿笑着说道。
"我觉得他很能了解被留下来的人的心情——"
"前辈?"
铃穗抬头举起笔记本。
"前辈,你很了解拓人。"
"嗯——是吗?"
"为什么呢?"
这么说来,铃穗回想着过去的事。
仔细想想,荣人郎跟拓人或铃穗本来一点交集都没有.即使同样是"学院"的的学生,但是"学园"里首屈一指的魔法师,和数量有几十、几百人的菜鸟魔法师,两种入之间并没有交集。
铃惠虽然比拓人还早进入"学园",不过之所以和荣太郎有直接的接触,是因为介绍拓人进来。铃穗听说拓人一进到"学园"里,荣太郎就主动跟他接触——
"——唔唔?"
看到对方的问题,荣太郎眨眨眼睛。
被问到意外的事情——或许到目前为止,他自己对这件事也没有任何自觉,荣太郎顿时沉默下来,像是要把脑中的话做个整理。
"嗯嗯,因为我是**恋啊!"
"~~"
铃穗飞快往后退了一公尺,荣太郎兴味盎然地看着她。
"骗你的啦!"
"......"
"真的是骗你的啦!我是异性恋,真的啦!不然你去问艾妮!刚召唤她的时候,我们每晚都——"——
哐。
荣太郎脑袋后面似乎响起了非常危险的声音,然后他就这样趴到地板上。
""
铃穗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艾妮乌斯露出微笑,把拖把——不过敲在荣太郎脑袋上的是战戟那一边——抽回来。
"嗯嗯,真是害羞啊!姑且不说这个!"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复活过来的荣太郎,一边摸着后脑一边说道。
"嗯——是啊,我有预感,有预感我的愿望会实现,虽然没有什么证据——"
"愿望。"
铃穗试着在白纸上写下这个词汇。
愿望。令人非常意外的词汇。
这个年纪轻轻就得到一流名声的魔法师的愿望——既然他说出这种话,就表示那是连他自己都无法实现的愿望吧?
在铃穗等人的眼里看来,荣太郎几乎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可是他也有为自己无能为力而咬牙切齿的时候哕?
那么——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事呢?
"我一直在找喔——一直。"
荣太郎遥望着远方说道。
虽然是在中午之前出门,不过当拓人他们买好东西、回到公寓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接下来,恐怕不到三十分钟之内,放学回来的铃穗就会冲进这里了。
"这么说来,我也没吃中饭"
拓人露出疲倦的表情说着。而在他身旁一边沙沙地挥动纸袋,一边走着的塔娜罗特还是一样活力十足。对魔族或神族来说,就算不补充营养,也不会妨碍到他们的活力。、然而以"附身"状态出现的他们,为了维持依代的运作,就必须补充营养——但是他们可以从空气中的分子取得各种物质,或者利用光合作用来补充营养,对他们来说,吃饭只是一种嗜好而已。
暂且不说这个——
902号室——到了羽濑川家的门口,拓人把东西放在地板上,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那时,塔娜罗特百般无聊地看着四周——
""
像是注意到什么似的,塔娜罗特看着挂在门旁的门牌。
门牌上刻着"羽濑川"几个字。
不过下面的名字有三个——
"羽濑川拓人"、"羽濑川彰彦",以及"羽濑川亚纪美"。
如果只有这样的话,并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可是,刻在门牌上的三个名字里,第三个名字上有大片刮痕。一眼就可看出那不是自然造成的,几道细细的刮痕以不同角度刻过去,是的.就好像——有人用刀子或什么在上面不断切割,像是要把那个部分削掉,然而不管怎么做都没有成功。
""
拓人注意到望着门牌的塔娜罗特。昨天被德琳他们带来这里时.其他要看的东西太多,所以当时没有注意到吧。
"最左边是我的名字,右边是我爸爸的名字,他现在去国外工作.所以不在家,正中间那个——"
说到这里,拓人变得吞吞吐吐。
胸膛深处一阵疼痛。
"......"
古老古老的记忆。
正在哭泣的自己。
黄昏的光线染上一切。
自己一个人孤伶伶地被留在好大好大的家里——
"——拓人?"
察觉到异样的气氛,塔娜罗特朝拓人转过头来。
"中间那个是生我的人的名丰。"
拓人说着打开了门。
虽然从那之后已经过了将近十年,但拓人依然不愿称她为"母亲"。
"不过她已经死了。"
像是辩解似的加了一句,拓人走进屋内。
一起走进家里的塔娜罗特歪着头间:
"死?"
"啊,原来如此——塔娜罗特没有什么实感吗?"
拓人苦笑着说道。
神族或魔族不像人一样有"死亡",他们是这个世界——包括人界、魔界、神界,与所有境界领域的支柱,是这世界真理的一部分,因此他们不会毁灭,也没有新生。不过他们和世界共同诞生,也会在世界末日时共同毁灭。
"可以这么说,对活着的人来说,就是'无法见面'。"
"无法见面?"
"就是没办法再次见面,那个人已经没有未来——已经不存在了,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不会说,什么都感受不到。那个人不会再露出笑容、不会生气、不会悲伤,也不会后悔。他没办法做到这些事。虽然留下尸体——可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只剩下骸骨而已。"
"唔?"
塔娜罗特一脸疑惑。
果然还是听不懂。这个少女太过纯真,虽然能够理解字典上关于"死亡"的意义,可是却无法理解伴随着"死亡"而来的人类情感。不,或许对原本就不会死亡的个体而言,要去理解对死亡的恐惧,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她跟我们是不同的存在啊!)
拓人想着。
就算长得再怎么可爱、再怎么酷似人类——塔娜罗特跟自然现象或方程式是一样的,不会死亡,不会毁灭,而且也不会衰老,在她和人类之间,俨然横过一道很深的鸿沟。
塔娜罗特原本就只是丧失记忆而已,如果恢复了记忆,她就必须回去。
不管是回到神界或魔界。
所以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闹剧。
像今天这样的日子,也只不过是暂时的情况。是不知不觉被拉开布幕的笑闹剧里,其中一个场景罢了。
所以——
"——拓人。"
不知为何,像门神一样岔开双腿站在客厅正中央的塔娜罗特看着拓人,表情虽不带任何阴暗或混浊,却非常严肃,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的表情。
"我不会不见。"
"塔娜罗特?"
"我不会死掉。"
塔娜罗特说。
"思?啊啊——是啊!"
"我绝对不会不见,只要拓人希望,我就会在拓人身边,这是誓约。我是塔娜罗特,这个名字是誓约,我一直一直都会是塔娜罗特,我喜欢这个名字——"
"怎么突然说这些"
讲到一半——拓人没有继续说下去,他闭上了嘴。
"我是——塔娜罗特。"
塔娜罗特像是在叮咛似的说着。不知该如何使用魔力的塔娜罗特应该无法读取拓人的心,所以这只是单纯的偶然吧?说不定她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
"是吗?嗯,谢谢。"
这么说着的拓人露出了微笑。
注3金枝篇:一**0年由佛雷泽公爵(SirJamesGeorgoFraze)所着,收集了世界各地的风俗、民俗传承、宗教仪式、咒术等相关实例,也记载了希腊、埃及、北欧诸国的神话,对后世的神话学有很大的影响。注4歌隆克舞:在歌隆克的舞蹈里,有一种以蹲姿来表现的动作,也就是所谓的蹲踢换腿。<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