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彰晔宫返家的路上,师徒二人各怀心思、沉默不语,直至远远能望见土丘上的几间茅草房,王清哲这才摸着胡须赞许地说:“这半年多来,云儿你大有长进,古人云‘医乃仁术’,看来你已然想透彻了!”
一身素衣的云浅浅一笑,双手紧握成拳,方才被自己指甲戳得血肉模糊的手心泛起阵阵疼意。w-w-w-lk。若一直遵行“医乃仁术”,那对自己是否太过残忍了?
三日后的清晨,在院中侍弄药草的湘娘又接见了一位年青的贵宾,虽一副书生装扮,气度却是不凡,竟刻意指出要那位面颊画有梅花的女大夫出诊。
湘娘甚是纳罕,云鲜少在去医庐会诊,除了山丘上这几户人家,其余人几乎不知她精通医术。
具她仔细将来人打量一番,见其儒雅大方、气质不俗,这才实话实说:“公子说的可是我家云?今日真是不巧,她一早去深山采药去了,不定什么时候回来,您若是有急事,可以去镇上的青石街最里面的景和药庐!”
“云?”来人浓眉微蹙,疑惑地问:“她只是叫云吗?”
见是个俊俏的公子,湘娘耐心地解释说:“是啊,她刚出生的时候,漫天的彩云,又因她家原本姓云,就图个吉利,从小便只称她‘云’!”
阜那人点了点头,又寒暄了几句便匆匆离去。方才湘娘的那些话,他也是将信将疑,这初冬天气入山采药,似乎有些不对劲吧?
虽是初冬天气,深山中仍是绿树翠枝遍生,偶有清泉叮咚,景色倒也怡人。越是山林深处,越能找到珍奇的药材,若能偶获奇珍,也足以让人兴奋好几日。
王清哲已然年老,对入山采药的活计渐渐力不从心,便将毕生积累全部传于云。她聪慧好学,仅是参照医书所述,便能辨出数千种草药来。一年不到,便将各类杂难医术悉数掌握。
看着身后的背篓中被各类冬日宜取的草药所占满,云心满意足地走出深山。她一身白袍,在深山跋涉采药已近一日,仍是干净清爽,多亏了她一身上好的轻功。
望着天边残阳,她坐于小溪边洗了手与脸,望见倒影中那张秀丽容颜上的红梅,眸中冷光一闪,伸手抚上那块类似颊妆的疤痕。
平日这块梅花状的疤痕常被人当作巧手绘治的颊妆,镇中偶有见过她的富家小姐,回府之后纷纷效仿。每每想起这些,云总难免要笑出声来。这块梅花妆的疤痕,烙下了她半生的仇恨,别人仿去的,不过是它的美丽外形,可这一世的苦痛,终是要她一人来尝!
“别来无恙啊,沐大小姐!”刚走出山间,便见对面迎来一人,疏朗的声音传至耳边,无形中挑起了她的恨意。
云微微眯眼,走到那人面前,将其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微微一福答道:“云见过太子殿下!”
他刻意伸头望着她背上的竹篓,见面里放满了不知名的药草,便收敛了方才那副得意之色。没想到,晨时那王夫人所言非假!
“不知王上身子有没有好些?那日的方子是我开的,不知可有疗效?”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坦然地看入他眼中,并无寻常女儿家的羞涩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