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自敬儿病癒后隔三岔五必往啸风口去,如今更在啸风口建起了‘莺美山庄’,却不知是何意,只是莺美这段时日不知去向,其中怕有隐情,敬儿却不道破,自娘娘省亲于啸风口一役后,这孩子却是变的连我这个父亲也看不透他了,如今南北舟事偌大的局面,却是他暗中主持,我却须承认,我这儿子真的长成了……母亲,今夜所谈婚定一事,只怕这孩子不会轻易顺从了,您老人家却须在心中有个底,莫动肝火!”
安老夫人一向也是铁腕治家的,秉承了杨氏一门悍妇的精髓,她一顿手中龙头拐杖,威盛的道:“我老婆子今夜却要看看他敢做逆?若非是他病体刚癒不久,前些日便叫他晓得家法的厉害了,子逆父之责,平日却疏于管教,河间府馆驿中对抗侍卫亲军,险些惹下弥天大祸,再不严加管束,却不知要惹什么祸事来……”
安贞和夫人郑氏对望了一眼,心中却祈祷着,我儿这遭却不敢逆了老夫人的主张,不然难逃皮肉之苦。
下首坐的妾室刘氏这刻却道:“老夫人所言极是,老爷,妾身也闻听有些传言,却对安家不利,如今郑知府降尊纡贵,肯来提亲实是安府之幸,在这河间府内亦须瞻仰郑知府颜色,若是折了郑家脸面,却是不妥!”
更下首的罗氏也道:“老夫人主张却对,敬儿是妾身从小奶大的,娇惯的厉害,这些年来何曾舍得动他半个指头?却也宠出他这惹祸的个性,今番大事却由不得他任性逆忤,老爷与夫人也须把心狠下来才是……”
看着安家人这般态度,高母心下嗟叹,看来是事成定局了,要说她心下没些想法却是假的,心念间不由侧首瞅了一眼儿子高宠,但见他一脸的肃容,垂着目光,却没有什么表情,但高夫人却知儿子心里不乐意。
“……老爷,是衙内回府了……”府上总管郑吉这个时候迈进厅来奏报,这一厅堂的人全在等着衙内。
这刻一听衙风回府了,大家目光全聚向这边,但见厅外黑沉沉夜色中,于清冷月光辉映下,白衫散发的安敬正在二婢随护下朝正厅堂行来,他那张清瘦笼着郁忧的俊脸仍旧是一股风轻风淡的波澜不惊,浓黑剑眉蹙锁,眸光深邃的叫人无法看透他心中所思所想,但这里所坐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衙内再不是曾经的衙内了。
这一刻,安敬稳稳迈入正厅,先是朝大总管郑吉微微颌首为礼,郑吉哪敢托大,忙躬了身还礼问候了一句,“……衙内回来了……”堂上高坐的安老夫人此时望着玉树临风、高俊挺拔的孙子心下也不由暗暗点头,他终是长成了,我安家后继有人了,只是这孩子却变了脾性,以往哪敢逆了自已?今夜真要给自已难堪吗?
安敬从来也没有见了长辈要下跪以示尊敬的习惯,所以在老夫人、父母等人面前也不例外,却也是单手负后微微躬身的施礼,这些日子以来,能受他此礼的也是就是这些长辈了,对其他人点头示礼就不得了啦!
“高伯母一向安好,受文恭一礼……高都头……”安敬先向两位客人见礼,双手微拱,这是出于对客人的尊敬,然后他才转回了身朝上首坐的老夫人道:“孙儿文恭给老祖宗问安,儿见过父亲、母亲、两位姨娘……”他立于厅中,向家人见礼时已然左手负后了,右手微捏拳头收拢在身前腹处,身子微微躬了,虽则不卑不亢、从容不迫,却又予人一种孤高矜傲的怪异感觉,连着两番变故,衙内变的让曾经熟悉他的亲人们都陌生了。
老夫人仅是点头,父母、二位姨娘也应了一声,这边高夫人和高宠都还了礼,至此没人拿他当小辈的看。
“……敬儿,今夜奶奶却要和你说些正事,前几日郑府提亲之事今夜定议,明日郑府提亲人等却要回转府上,这遭奶奶便替你做主,须知郑大人的面子也折不得,他又是你母从兄,你之从舅,如今肯把七闺女配给你,确是我安府之幸,你却不可逆了郑大人一片爱心,之前与高家莺美的姻亲一事,也与高夫人重议,刻下高夫人申明大义,代莺美应允愿以妾室侍你,这更是你的福缘,日后你须善待莺美,这遭却是屈了高家。”老夫人娓娓道来,声落时更朝右下首处的高夫人微躬了上身,叹道:“老婆子前言有失,这厢给夫人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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