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统率水军潜出彭蠡,东上巢湖,鲁肃对此提出了两条对策,但同时也估算到了各自的风险,他拿不定主意,所以才派蒋济前来禀报曹操,求取指示。
当然啦,军争之间,从来就没有毫无风险的策略,一要看前期的情报搜集是不是准确,能否将风险压至最低,二看将领的临场应变能力。可是鲁肃的对应能力暂且不论,他在情报搜集方面,却实在不敢夸口说能够吃得定周瑜。
但其实这个年月的周瑜,就如同原本历史上评价猇亭之战前的陆逊一般,“无远名也”。他一直跟着孙策在江东争战,顶多也就兵发江夏,打过几回黄祖,中原士人很少能够比较清晰客观地了解他的能力和价值。即便在原本的历史上,也要等赤壁先烧了一把火,接着猛攻江陵一年战败了曹仁,才终于蜚声海内的跟演义所述不同,真实的历史上,曹操是在丢了江陵之后错说 ,才派蒋干去游说的周瑜,而在此之前,哪里肯费这种心思?
所以鲁肃受命镇守庐江,一开始并未在意周瑜,得亏是勋反复关照,说周公瑾乃人杰也,江东能战之士,以其为最,再加上鲁子敬天性谨慎,才没有吃对方的大亏。可是两军在彭蠡相峙,偶尔冲突,各有胜负,鲁肃多次设谋,或者命间,或者遣使,甚至用上了诈降、反间等计,却都陆续被周瑜看破,始终无法获取敌方军中第一手的准确情报。鲁肃日益体味到周瑜的强悍之处,所以这回才在二策间犹豫不决。不敢遽下决断。周瑜是不是真把主力都调去巢湖了?他有没有在彭蠡南部设下圈套引诱自己上钩。或者寻机切断自己的后路呢?倘若鲁子敬真能准确地搜集到相关情报。那么二策何者为上,或者干脆以静制动,根本就不难以下决断啊。
蒋济是主张暂且不动,待机观望的,他认为周瑜绝不可能放空在柴桑的基业,而全力东进去配合孙权骚扰江北。鲁肃说那也未可知啊,如今王师直下荆襄,孙权也受到了绝大的压力。那么暂且放弃西线,凝聚全力妄图从中线或东线杀开一个缺口,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只要真能渡江站稳脚跟,孙家的局面就算打开了,曹家被迫要调动主力前往征剿,很可能被迫终止荆襄战役此正孙权、周瑜之所欲也。
因为咱们这儿应对失误,直接导致南征荆襄的计划破产,这责任我可背不起啊。
然而蒋济固执己见,苦苦相劝,鲁肃说那好吧。你就亲自带着我的书信前往南阳,去拜见丞相。由丞相定夺。倘若丞相不问,那就算了,若问起你来,你可以将自己的想法禀报上去,算是咱们的第三策。果然曹操对鲁肃的二策也一时拿不定主意,随口就问了一句蒋济:“据卿所见,何策为上?可直言不诲也。”蒋济趁机便道:“若以济之见,府君之两策皆不可用也!”然后便把自己的担心条理分明地向曹操做了汇报。
曹操闻言,倒不禁小小吃了一惊,心说这是个人才啊,思路如此清晰,口舌如此便给,州郡属吏之中不可多得也。他又沉吟了一会儿,继续询问蒋济:“周瑜水师几何?吾家水师几何?若江湖之上,当面敌之,胜算又几何?”
蒋济禀报说,周瑜在柴桑大概有将近一万陆军,同等数量的水兵,楼船不下十艘,艨艟斗舰过百,不过江东的步兵也全都熟习舟楫,真要急了眼,搜罗附近的民船,甚至扎点儿筏子,人人都能下水作战。而庐江水师,即便经过鲁肃多年经营,舟船数量也才勉强达到对方的半数,而且江北人水战能力较差。倘若主力相逢,我方绝无胜理,若同等数量相敌,胜算也不会超过五成…
“我之长者,在彭蠡北建水寨,密布楼橹,层层相连,即周瑜全师来,亦必使其铩羽而归臣故以为不可轻动,当以守备为要。”
曹操点点头,说你这是持重之论,然而并不符合当前的大形势。倘若周瑜真是全师配合孙权进攻江北,妄图在淮南或者淮东站稳脚跟,鲁肃缩在彭蠡不动,那就一点意义都没有;还不如尾追周瑜,与太史慈呈水陆犄角之势,则有很大机会可以打乱甚至摧破江东的谋划。若等孙、周登上长江北岸,我必要挥师东征,那攻打荆襄刘表的计划肯定就要泡汤啊。
你说以我庐江的水师,可以敌周瑜水师之半,那么这个险就值得冒,我相信以子敬的谨慎,不会把自己真的陷身陷地的。不必去攻击柴桑,周瑜既敢东进,则后方必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即便真能拿下来,我军损失也定惨重。所以还是尾追周瑜,切断巢湖入口为好你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带回去跟子敬说吧。
蒋济还待再劝,曹操却摆了摆手,示意刘放送客了。随即曹操召聚文武,通报东方的情况,同时“命张子布报门而入!”
此前张昭奉了孙权之命其实也是中了周瑜的算计前来游说曹操勿伐江东,他怕经过柴桑的时候被周瑜主战的部下扣留,所以不敢走水路,直接从江乘北渡,首先去拜访了陈登,再由陈登遣人将其送至绿林山麓。曹操原本听取了是勋的建议,并没想过多刺激江东,可是既然对方送上门来,苦苦哀求,那便不由得曹操趁机拿大啦。曹操说要我不伐江东亦可,孙权赶紧把人质兄弟也好,儿子也罢给送到许都去啊。
张昭说吾主三个兄弟:丹扬太守(孙翊)不久前为奸人所害、乌程侯(孙匡)亦病卒,只有同父异母的孙朗,尚在冲龄,其母不忍远离也孙将军是个孝子,不忍悖逆母亲之意,所以一直希望朝廷可以宽限些时日,等孙朗成年了,再送去许都不迟。光提兄弟不提儿子,是说连兄弟太小都舍不得放,更何况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