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沮授原本的计划,要尝试与曹军野战一番。他早就在漳河上多处暗布下了铁链,也训练了一队能够快速布设浮桥的舟兵,打算在恶战之际,使驻守武城的张南渡河攻击曹军侧翼。但是计划都已经商量定了,许攸却悄悄地去找袁绍,献计说,可以利用袁绍的将旗和金顶伞盖,把曹操引诱出来,争取生擒活捉。
许攸说:“孟德虽善谋,乱战之际,亦恃其勇力。其少年时,便曾突入张让宅,挥舞手戟而出,此事主公知之也。年齿虽长,吾察其所为,亦多犯险之处。主公旗、伞若至阵前,孟德见猎心喜,必然来取,擒之不难。”
袁绍就问啦,你怎么能肯定他一定会自己来,而不是派一员大将过来?许攸笑道:“吾料孟德攻邺为难,必欲于野摧破我军,亦知此乃饵也,所诱者,彼也。若不亲来,则饵必收,主公必退,则彼无所得也。即将将旗、伞盖,处于孟德仿佛可获之处,则其必来!”
袁绍说那我不是太过危险了吗?许攸笑道:“攸但云借主公旗、伞为饵,未言以主公为饵也。主公为一军之帅,岂可轻身犯险?可仍在漳北,与张将军会聚,有漳水相隔,必无虞也。”
袁绍皱着眉头,表示疑义:“吾为主帅,而虚张旗、伞为饵,恐为人所笑。”
许攸严肃地回答道:“主公若败,乃为天下笑,若胜,其谁敢笑欤?若能擒获孟德,天下便在主公掌内,有敢言此事者。杀之可也!”
袁绍那跟曹操也是老交情了,仔细研究许攸的进言,觉得曹操确实很有可能亲身突阵,直奔自己的旗、伞而来。反复思忖,终究生擒曹操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啦他这两年来连战连败。丧城失地,倘若还是官渡鏖战之前的形势,那是定不会行此下策的于是首肯了许攸的计划。
许攸最后还向袁绍提出:“此为秘计,切勿外泄,泄则必败!”他可知道袁家内部派系斗争有多激烈,相信自己这条计策若是公开。淳于琼、郭图等人肯定要鸡蛋里挑骨头世间本无万全之策,想找毛病总能找得出来荀谌、辛评等腐儒可能还会说:“大将军不应另置旗、伞,行此诈谋,此非王道也。”所以啊,咱悄悄地实行吧,谁都别告诉最好。
故而就连总体负责这场战役的沮授、郭图、淳于琼三大督军都不知道石井岗上那个袁绍是假的。真袁绍压根儿就没跟他们一起出污城,要等他们走后,才亲率三千兵马奔了武城,去跟张南会合。袁绍只是授密计于蒋奇、朱灵,要他们寻机去擒拿曹操。
沮授等人在前线指挥部队,偶尔一瞟眼,主公的将旗、伞盖怎么跑这么前面来啦。那可实在太危险啊,赶紧派人去请他后退。许攸这才得意洋洋地把计划合盘托出,沮授恨得直跺脚:你怎么不早说?蒋奇我调到后路去了,并且所排阵列根本不足以截断曹操的退路倘若曹操真敢轻身犯险的话我是打算利用张南的兵马,在这儿重创曹军啊。
许攸说没关系,派朱灵一部过去即可。你要是真能跟这儿重创曹军,曹操就算冲破了朱灵的堵截,那又能跑多远?他这儿话音才落呢,便有小校来报,说一支敌军打着曹操的将旗。直奔石井岗而去。
沮授说正其时也,曹操不在本营,正方便我施行原定计划,真要能拿住曹操,算是一个添头。于是摇旗下令。等在上游的舟船立刻就放下来了,浮桥转瞬搭成,张南率军直插曹军侧翼。
而且不仅仅是张南,袁绍带着三千兵马,一瞧形势对己方绝对有利,也兴高采烈地渡过了漳河。曹军促起不意,果然阵列大乱,随即朱灵堵截曹操失败,曹操率先逃走,曹军就此崩溃。
淳于琼一马当先冲出去:“且待某去生擒孟德!”沮授赶紧拦他,说按照原定计划,咱们能够杀败曹军就得,将军你可千万不能深追啊“深追必败!”然而郭图在旁边冷笑道:“曹军弃甲抛戈,是真败也,非诱我也,如何不可深追?便可直薄邺城之下,审正南再开城杀出,必雪官渡之耻!”不再搭理沮授,自顾自地跟淳于琼一起去追击了。
沮授和许攸赶紧策马来找袁绍,请他下令收兵。袁绍说咱打得很好啊,正好趁机把曹操赶出河北,为什么倒要收兵?许攸道:“三军互无统属,散乱无纪,若即深追,恐难竟功。不如先阵,然后缓缓而前……”他心里也有点儿埋怨袁绍,原本前敌总指挥是沮授的,袁绍害怕沮授势大难制,非要分而为三,交给郭图和淳于琼各一部分。淳于琼那就是个颟顸老货,完全没脑子,郭图脑子是有,可实际统兵能力太差如今那俩废物说要追,沮授说不能追,虽然我也不清楚道理何在,但宁可相信沮子辅。
许攸是正牌谋士,没怎么实际带过兵,所以有些情况他不了解。沮授对袁军总体实力和各部战力,那可是有如反掌观文一般熟悉,他急得直跺马镫:“我军败而能整,胜则反乱,不追则可挟胜势解邺城围,追必丧师也!”遥遥地往远方一指:“主公请看!”袁绍踩着马镫挺直了腰,站起身来,手搭凉篷,顺着沮授手指的方向一望,不禁是面色大变!